自疇前些日子那場大夢今後，郭寧的腦筋裡有了很多新見地、新設法。正因為多了見地，他愈發感覺，麵前的局麵既可悲，又荒唐。

這些潰兵們個個都有勇力，真要放開了肆意妄為，甚麼事做不得？之以是活得如此寬裕，就是想稍稍避開廝殺，在這該死的世道過一陣安生日子罷了。

前幾日蕭好胡那廝，已在安州殺了很多火伴。大略估計，安州四週五個潰兵據點攏共死了兩百多人，百姓婦孺被牽涉遭難的，也不下兩百。

李霆應了一聲，瞭望著故城店方向升起的黑煙，昂首再看看屍身：“這刻薄人的老巢被人掏了，兒子被人殺啦！這一刀，真利落，脫手的，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卻不知，是楊安兒麾下哪一號。”

落日的光芒、火把的光芒，另有故城店方向模糊的火光都映照在水麵上，閒逛的水波映出一抹抹紅色，像是血。

數以萬計的勇猛武人，一個個矇頭矇眼地掙紮求存。膽量最大的，不過策畫著投奔蒙前人，跟著吃一點剩下的腐肉。

小娃兒身上的戎服很廣大，明顯是從死者身上扒來的，簡樸改過，但改得仍不稱身。

而駐紮在定興縣的楊安兒所部，當年曾是循分守己的百姓。他們本就是被壓榨到活不下去了，以是纔不顧統統地與朝廷對抗。

“是啊，是個可貴的刻薄人。”

“仇敵不是平常寇盜，在故城店周邊近處，必設標兵、暗哨。勞煩慧鋒大師出馬，抓一個舌頭返來問話。”

“我們既然來此，就得做些甚麼。不過，楊安兒所部能等閒擊破故城店，兵力必然很多。讓弓手散開鑒戒，其他將士們在這裡歇息半晌。我們幾個，過河探一探。我記得故城店東麵裡許，有個林木富強的土坡，很合適探查景象……那處所彷彿是叫高林坡，對麼？”

李霆趕緊道：“恰是。”

正驚奇間，便見駱和尚脫下寬袍，隻著一身深灰色的短打。他向郭寧微微點頭，便躍入了道旁林間。龐大如熊羆的身形極其輕盈地晃了兩晃，李霆眼神便一恍惚，開初還看到一個禿頂在閃，隨即就看不到蹤跡了。

他與駱和尚不熟，近幾日隻見這胖和尚所到之處腳步咚咚作響，好像一座肉山也似。這哪是無能邃密事的料子？

或許真的是血。

想來他的目光也較開闊，誌向也弘遠些，以是曉得仇敵是誰，想要與仇敵對抗。

故城店再往南二十裡，到安肅縣的西麵，便是與滱河平行的瓦濟河。瓦濟河瀦留構成的水澤喚作五官澱，李霆等人便立足於此。以是李霆和韓人慶，乃是近鄰，兩撥人平常多有來往。

郭寧稍稍沉吟，歎了口氣。

李霆旋風般轉返來，狠狠盯著郭寧：“按你此前說的，楊安兒這夥人去往山東，對我們無益……事理或許是這般。可我們就坐視著楊安兒如此橫行，就這麼對待我們的袍澤兄弟？”

傍晚殘照，垂垂消逝。河對岸那隊楊安兒的部下甲士，開初走到了河堤下方的暗影裡，看不見了。忽而他們又點起了鬆明火把，因而李霆就能清楚地看到他們遠去的身影。

待郭寧等人趕到滱河，正撞上故城店營地也遭攻破了。這但是一個頗具範圍的營地，營地裡少說也有近百名潰兵，平常百姓還要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