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陰陽軍靴踩碎礦渣的聲響刺破沉寂。謝海波反手將血賬簿塞進衣衿暗袋，卻見吳子光的花構造，正抵著阿秀的太陽穴。英國工程師詹姆斯的獨眼龍單筒望遠鏡，在瞭望塔上反著寒光，他腳下那台鐵貪吃蒸汽破裂機正吞吐著帶血的鎢砂，彷彿要把整座仁風山吞進鋼鐵腸胃。

半夜，“地老鼠”的吱吱聲在工棚響起。謝海波摸出藏著龍牙的棺材床板暗格，刃口用柴油淬過的短刀泛著藍光。他貼著<鬼域路>礦警巡查盲區，摸到亂葬崗廢料堆，這裡埋著兄弟會礦工構造的私藏高品礦。扒開白骨層表層貧礦，指節俄然觸到塊刻著仇字的存亡牌——是上月被扔退化廢礦井的小順子，牌子上還拴著半截五彩手繩。

“陳述隊長！三號礦洞發明赤匪傳單！”礦警的喊叫從雨幕中傳來。吳子光神采驟變，槍托重重砸在謝海波太陽穴上。在乎識墜入暗中前，謝海波聞聲本身褲襠裡傳來纖細的扯破聲——油紙包被體溫焐化了封蠟，傳單後背的鎢砂密信正在雨水感化下垂垂顯形。

“狗日的撞上走大運了！”小山東湊過來，豁牙咬著的鬼火礦燈映亮礦簇。兩人敏捷地用掏心爪礦鎬撬下礦石，按端方得藏進孝子筐雙層竹簍的暗格裡。謝海波摸到筐底客歲刻的壽字——那是給塌方死的王老蔫當棺材錢時留下的。

謝海波俄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他給礦警隊送洗好的衣裳時，聞聲吳子光在營房裡玩弄新到的花構造。德國衝鋒槍的撞針聲清脆如銀元落地，混著威士忌酒瓶的碰撞聲：“有了這寶貝，管他赤匪來多少...”

“這是第四次塌方了。”

謝海波看著草蓆拖過礦區廣場，暗紅的血痕在青石板上蜿蜒如蛇。老楊頭的左腳從草蓆豁口耷拉出來，腳踝上還繫著端五時女兒編的五彩繩——那抹退色的豔紅在灰撲撲的礦砂裡紮得人眼眶生疼。

油燈被調到豆大的一點光，跳動的火苗在潮濕的牆麵投下扭曲的影。徐複從懷裡取出油紙包裹的《申報》，泛黃的報紙上粘著暗紅土粒——謝海波認得這是亂石崗特有的紅膠泥，上個月處決的赤衛隊員就葬在那片開滿野杜鵑的山坡。

閃電劈開雲層的頃刻，油紙包上的暗紋清楚可辨：斧頭鐮刀圖案下是退色的“全天下無產者結合起來”。謝海波俄然渾身顫栗——這不是淺顯的傳單，紙頁間異化的藍鎢礦粉，在潮濕氛圍中正泛著鬼火似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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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洞裡的鶴嘴鋤鑿在岩壁上，迸出的火星子濺到謝海波皴裂的腳背上。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握住纏著爛布條的鋤柄——這是老輩礦工傳下來的講究，說布條能吸走石妖的怨氣。頭頂的閻羅帳支護木架吱呀作響，排泄的地下水正順著朽木往下滴，在礦工們佝僂的脊梁上凍成冰溜子。

“五...6、七個。”謝海波盯著對方武裝帶上的銅釦，那些黃澄澄的金屬扣刻著英美礦業公司的獅鷲徽章。他聞聲本身喉嚨裡收回鴿子般的咕嚕聲，那是驚駭在聲帶固結成的冰碴。

工棚裡響起牙齒摩擦的咯咯聲，三十五個男人的呼吸在潮濕的氛圍裡擰成一股熾熱的氣流。徐複解開腰間布包的行動很慢，彷彿在展開某種崇高的典禮。三把鎢砂匕首躺在靛藍土布上，刃口泛著淬毒的幽藍——這是用報廢的碎礦機齒輪打磨的，謝海波嗅到了熟諳的機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