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杭麵上無光,明姝也愣住了,待到房中隻剩他們兩人時,她才慢吞吞隧道:“我不是奇怪幾件東西,隻是宦海就是如許,你本日送走這幾箱東西,來日還會有更多的人來撞木鐘、走門路,日子久了,你還當真是隔年的黃豆――油鹽不進不成?”
晏子欽無言,摸了摸鼻子,見明姝在紙上塗塗寫寫,甚麼泥金花扇五把、官會銀錠十對,洋洋灑灑十來行,筆跡還算工緻,卻也隻逗留在工緻上了。
明姝吹了吹墨跡,舉起紙箋對著陽光一看,真是說不出的紮眼,笑道:“不必了。”想了想,又補上一句:“給你省點兒錢。”
畢竟是大事,禮品也草率不得,采買的小廝跑遍了汴梁的著名鋪子,最後竟一頭撞進了許杭的鋪子,當時許杭正被聞風而來的商戶們阿諛得腦筋發熱,得知外甥的新婦要暖女的禮品,便把小廝打發還去,道:“一個小廝曉得甚麼好貨,曲娘子莫掛記,母舅替你籌辦。”
他……到底算是幼年的愚直呢,還是成熟的死守呢?明姝嘴裡有些發乾,竟接不上話了,揮著袖子道:“不提了,不提了,睡覺!”
正想著,門前簾櫳一晃,春岫提著銅注子走出來,見他在門口,道:“郎君如何在門口站著,進門坐啊,娘子在東間呢。”
前些天新科進士的清談會上,名列榜眼的同榜學兄韓琦和他談起授官一事,國朝的官員分為京官和外職,外職又分繁華之鄉和窮鄉僻壤,天壤當中,天然是天子腳下的京官最吃香,一樣品級的官員,外職官員見了京官卻要施禮,報酬之差異顯而易見。
晏子欽進了東間,就見明姝坐在南窗下的竹榻上,對著一張平頭案,案上放開一張玉版紙,一旁就是裝滿了各式甜滋滋、軟糯糯吃食的攢盒。
“小郎君,仆人勸你本日不必攻書,歸去陪小娘子吧。”
公然,許杭傍晚返來時,侍從們照顧了好幾箱寶貝,南海的明珠、西川的織錦、幷州銀剪、南海沉香,另有從異國客商處購來的高麗摺扇、大食薔薇水,凡此珍奇之物,不堪列舉,許杭卻大笑著謙稱:“不必掛在心上,曲娘子才貌雙全,我們家便是搬座金山來也難換來此等宿世的好姻緣,算來算去,還是親家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