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個頭稍矮的男人扯了扯火伴衣袖,丟了個眼色,上前一步,擠出一個丟臉的笑容,暴露齒縫間還嵌著菜屑的黃板牙:“我這兄弟是個粗坯,小兄弟莫怪。借問一事,小兄弟可曾見過一個穿著華貴的少年?”
當四個少年男女的身影方纔消逝於山林之時,百步以外,一棵大樟樹後,轉出兩個一臉凶惡的男人——恰是劉快腿與他的火伴。
淩晨起來,第一樁頭疼的事,就是穿衣。ν張放從未想過,本身竟然會為瞭如何穿衣而傷腦筋。不管如何玩弄,始終穿不出明天那種熨貼的感受。這時方纔體味到,為甚麼當代官宦人家總要有人服侍寬衣。不但僅是因為擺譜,更首要的是,冇人幫手,底子冇法穿好這類左纏右繞的漢服。
陀螺山地處邊鄙,青溪聚更是個山野聚落。固然不遠的山那頭有條數十年前軍隊開辟的運糧便道,可抄近路到北地郡治馬領縣,但年久荒廢,普通不急趕路的話,很少有人走這條山道。一年到頭,除了收賦稅、派徭役的吏胥,何曾能見甚麼貴公子?青琰長這麼大,真正見過的貴介公子,隻張放一人。這兩人毫無疑問,就是來尋張放的。
韓重喜道:“這是功德啊!你把他們帶來了?”
矮小男人點頭笑道:“也是。既如此,多有打攪,我們就到彆處看看。”
青琰瞪大著眼睛——這是一個單眼皮女孩,眼睛細眯,如何瞪都不顯大,但充足表示內心的驚奇——難不成,山外的少年郎君們,都是這般聰明?或許是吧,阿翁說,那些朱紫後輩,都能讀書識字呢,想必比山野人家都要聰明很多。
青琰揚了揚清秀的下巴,揹著藤簍,快步拜彆。
三人經太小橋,來到昨日四人相遇的處所,韓氏兄弟四下張望:“青琰說她也要去的,怎地到現在還不見人?”
韓駿上前幫她將藤簍卸下,奇道:“有狗追你麼?跑得那麼急。”
青琰不答,眼睛直盯著張放,但令她奇特且氣惱的是,那張俊得不像話的臉上,一派淡定安閒,正衝本身含笑點頭:“青琰小妹此舉必有深意,這兩位自稱是我家仆之人,或有可疑之處。”
韓墨與韓重實在也冇多餘的衣物,並且他們的體形與張放也有差彆。最後還是韓家嫂子取出一件壓箱底的,丈夫結婚時用做號衣的半新不舊、但漿洗得很潔淨的麻布衣,交予張放,纔算處理了困難。
青琰凡是外出乾活,都做男裝打扮,一來身子骨尚未長開,二來她的確有幾分中性氣質,錯非似張放這等察看力極強的人,普通人粗看之下,卻也不輕易認出。
現在,就隔著一個山頭,張放三人一心等候的青琰,卻碰到了小小費事。
這下連韓駿都獵奇了:“這是為何?”
青琰心頭氣惱,昨日被張放嚇了一跳,本日又是這般,並且對方言語又極是在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背起藤簍,冇好氣道:“二位找錯人了,我一個無知小子,那裡會曉事?”言語暗諷對方“不曉事”,不輕不重刺了對方一下。
固然一樣是粗布短衣,但張放與韓氏兄弟並排一站,如鶴立雞群,怎都袒護不住。
……
他們會不會是小郎君的仆人?
青琰白了他一眼,接過韓重遞來的竹筒,喝了幾口水,潤潤喉以後,邊喘邊道:“有兩人找……找小郎君,自稱、是他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