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生本來覺得，忘塵峰就是一座山嶽，或如孤峭淩雲，或如盤龍在地，太上宮落於其間，或許就像話本裡的神仙寓所，隱在雲深不知處，奇香鬥風，雕欄玉砌。

謝離畢竟孩子心性，不免有些獵奇，端清不催促，葉浮生便也由著他。三人在販子間逗留了兩日，以後又走了近五天路，終究到了忘塵峰。

十歲大的孩童靈巧至此，楚惜微那邊卻不好亂來。

“千言萬語儘在兩心，他知我知，多說無謂。”頓了頓，端清瞥了他一眼，“人生那邊不相逢，應看開些。”

女人的嘴角是悄悄勾起的，她生命垂死之際應當是在笑，至死也未曾回落，把這個笑容永久留在了臉上。

楚惜微隻歇息了一天，稍緩過氣來就帶著孫憫風、秦蘭裳和陸鳴淵出了洞冥穀停止安排，哪怕葉浮生不過問他們門派內部之事，也曉得這回趕上了毒手費事。

到了院門前，矮胖羽士便立足，道：“長老院落不容擅入，隻能送到此地，兩位請自便，我二人先歸去看管廟門了。”

欺霜院並不大，連拂雪院的一半都比不上，相較一派長老的職位來講實在寒噤了點，更彆說這裡頭隻要兩間簡簡樸單的板屋，院子裡也不過一棵梅樹，幾近算得上貧寒了。

右邊是練功室，除了蒲團外更無甚麼安排，葉浮生越看越感覺端清的日子比起當年在飛雲峰實在無趣，搖著頭去看中間占有了院子大部分空間的山洞。

葉浮生本覺得端清也應居於山頂靜室，冇想到自家師孃不走平常路，專挑了這麼一個離索之地，一時候的確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

謝離也乖，身子剛和緩點就不再坐著裝死，翻身下來在屋裡打一套拳，活動著氣血不暢的身材。葉浮生看他適應了，就叮嚀一句，回身出了門。

端清見他復甦過來，便持續往前走，很快引著他們走出山林。行至半山腰，端清解下玉簫運起內力吹了一聲，簫音清揚悠遠，又有內力加持，在山中竟有迴旋不斷的餘音。

進了院門就更覺冷，恐怕那寒潭固然被填了，但千百年積儲的極冷地氣還繚繞不去。葉浮生抱著謝離，也就冇在院子裡多做逗留，先進了左邊的寢室。

山洞被打造得很平，冇有怪石倒懸，隻是也冇設火把，光芒不免暗淡。葉浮生摸索著往裡頭走了一大截，才見著了瑩潤的綠光。

端清將葉浮生以“弟子”稱，他們這些人喚葉浮生一句“師叔”不為過，但是葉浮生有些訝然：“這不是客房？”

端盤點頭，也未幾做客氣，道：“我帶了弟子返來，你帶他們去‘欺霜院’，我先去見少宮主。”

南儒雖死，但留下的費事的確太大，已經不再是簡簡樸單的江湖恩仇，略不留意就要被捲入萬劫不複當中，須曉得百鬼門再強，相較於家國之力仍然如蚍蜉撼樹，萬不成驕易至此。

山洞最內裡很寬廣，最中心有個一丈周遭的水潭，寒氣如霧，觸之生寒，想來是當初冇有被填平的部分，其寒意入骨，幾近讓周遭山石都凝了白霜。

這該是一個天然的迷陣，又被人力挪動了草木土石的位置，暗含奇門遁甲之變，外人入此受陣法所困，底子記不清來路，難怪太上宮能避世多年。

楚惜微這迴帶走了斷水刀，驚鴻卻物歸原主。葉浮生到現在都不曉得楚惜微之前為甚麼要固執於斷水，但是當他重新拿起驚鴻刀的時候，就像找回了本身失落的一部分，冷鐵與肉掌相碰，竟有血溶於水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