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微不肯放棄《驚鴻訣》,又咬緊牙關去修煉《岔路經》,本來是非常找死的做法,但大抵老天爺眷顧這類膽小包天的傻子,不但冇要了他的小命,反而讓他在這類存亡膠葛的折磨裡摸索到了一條合二為一的崎嶇巷子來。
“看到你第一眼,我覺得本身在做夢。”沈無端沉聲道,“我十二歲就跟你玩作一堆,到現在我已頭髮斑白垂老邁矣,你卻還跟三十年前一樣芳華不老……這如何能不像是做夢?”
端清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又漸漸把目光移向那斑白的頭髮和閃現皺紋的臉,終究落在了沈無端微微顫抖的手上。
把閒雜人等都趕出去了,他才把院門關上,轉頭瞥見端清還坐在柳樹下,連衣服褶皺都冇亂。
楚惜微的題目說輕鬆是輕鬆,說嚴峻也真嚴峻。
這些年他風俗瞭如許,不感覺本身有何不好,但他曉得沈無端為此難過。
要麼表情提上去使《岔路經》更上一層樓,真正達到“求同存異”的境地;要麼就乾脆廢了《驚鴻訣》,今後專精一道,固然這類做法風險大,但是有沈無端和孫憫風兩人在,擺佈無性命之憂,隻是會虧損近半內力,今後漸漸練返來,也算是“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
端清道:“衰老向來不止於皮相。”
心頭彷彿被一根冰錐刺入,傷口不大也不深,卻刹時冰冷了滿身血液,讓心跳幾近停止。
這一口酒水連綴不竭,等他放下的時候,罈子裡起碼空了一半。
這雙曾舞扇弄劍風騷無雙的手,隻要輕勾指頭都能引紅樓閨閣儘傾,到現在就算保養得好,也敗壞了皮肉消磨了繭子,哪怕餘威仍在,也的確是一雙白叟的手了。
端清看著他:“酒量老是會長進的,何必大驚小怪。”
他看了看本身的手,光亮已久,隻是慘白無赤色,正如沈無端所說的那樣,像個空有皮相的行屍走肉。
端清瞥了一眼酒罈上的紅紙黑字:“是‘天人醉’。”
“任情肆意,無情斷愛,忘情絕念……”沈無端幾次喃念這十二個字,俄然起家揪住端清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跟本身四目相對,眼眶幾近要滴出血來。
直到他運功壓抑了楚惜微體內暴・亂的《岔路經》真氣,才堪堪回過神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多年不見的老友,仍然有隔世如夢之感。
端清被他抓得有些狼狽,神情仍然穩定,一隻微涼的手覆在沈無端的手背上,淡淡道:“我很好。”
“你都活得不像人了,那裡好?”沈無端一把推開他,目齜俱裂,“當年你說過‘寧為蜉蝣百日死,不念長生空餘恨’,現在如何懺悔了?你承諾過顧欺芳不空負平生,承諾過我要好好活著,這些話……都他孃的被你本身吃了嗎?”
沈無端莫名就有些欣喜,感覺自家義子總算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看葉浮生也紮眼很多,揮手讓孫憫風帶他倆出去了。
沈無端是真的老了。
“慕清商!”他近乎凶惡又絕望地看著端清,乃至在情急之下叫出了阿誰好久不提的名字,“你如何敢……如何敢把本身,變成這個模樣?!”
沈無端感覺本身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