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般技藝都不在話下的年主將，竟然被一個花架子給難住了。此時深更半夜，又不好去前院吵醒花匠，韶華拿著錘子與木條較著勁兒，冷不丁一錘子砸在了拇指上。

寧湛愁悶：“可貴你誇我一次，可這句話聽在耳朵裡，如何就讓人歡暢不起來呢？”

雲風白握緊了玉簫，“她愛著寧湛，我的心再亂，她也不會曉得，我也不會讓她曉得。”

雲風白眉宇微蹙，“緋，你想說甚麼？”

緋姬垂首，“緋大膽，隻想提示主上，年主將忠於朝廷，站在與聖道敵對的態度上，主上切不成因為私交而忘了聖道大計。”

一陣夜風吹過，吹散了一架荼蘼，花落如紅雪，冷香暗襲人。

韶華也笑了，她朝安排園藝東西的花房努了努嘴，“為了或人能瞥見最美的荼蘼花，那你就去換一件衣裳吧。”

緋姬還想說些甚麼，雲風白已經廣袖翩飛，大步向前走去，背影寥落。

雲風白歎了一口氣：“緣，不在於誰更早遇見，而在於剛好遇見；愛，不是因為誇姣的皮相，而是因為莫名的固執。緣和愛，都是宿命所定。她於我，終其平生，恐怕都是無緣，無愛。”

寧湛墮入了回想中，“那年春季，葬夢崖的荼蘼開得特彆豔。你冇法起床，看不到，我就想在將門的桃溪邊搭一個簡易花架，移幾株荼蘼疇昔，讓你能瞥見。因而，就請墨涵教我如何搭花架，如何移植荼蘼。”

崇華二年暮春，帝冊四妃。李氏淑妃，威武大將軍李元修之女，溫婉賢能，主凝香殿。蕭氏德妃，戶部尚書蕭源中之女，太後之侄女，懿德無雙，主麗景殿。杜氏貴妃，……又連續晉封昭儀，寶儀，修容數人……士族之家，門閥之第，莫非皇親，舉國歡慶。

“不過，”韶華回想了一下，還是迷惑：“那年春季，我彷彿連荼蘼的影子都冇看到……”

跟著寧湛駕輕就熟，行雲流水的行動，一段標緻的花架緩緩閃現在月光下。韶華佩服隧道：“不得不承認，你當花匠跟你當皇上一樣超卓。”

緋姬肅色，“如果玉京穩定，恐怕對聖道的打算倒黴。現在，萬國館內必然已經暗波澎湃，要不要部屬派人去和兀思聯絡一番？”

——《夢華錄?崇華紀事》

闃靜的街道上，一白一緋兩道人影徐行而行。

寧湛笑道：“本年春季，我們一起看到了荼蘼花開。”

寧湛熟諗的架式，讓韶華生疑，“君門還教園藝麼？”

白衣男人手握碧玉簫，走在青石巷子上。夜風吹過的刹時，雪袖翻飛，銀髮揚起，暴露一張彷彿用墨筆勾畫的俊美容顏。隻是，那通俗重瞳中的寥寂和落寞，即便是丹青妙手，也冇法以筆墨形貌。緋衣女子提著一盞八角冰綃宮燈，悄悄地跟從在白衣男人身側。宮燈下的金色流蘇，在夜風中飄零，好像火焰。

“哎喲！”韶華痛得跳腳。

寧湛笑了笑：“已經是暮春了，花架如果再不搭好，荼蘼的花期就過了，或人就會看不見最美的荼蘼花。這麼一想，鬼使神差的，我就來這裡了。”

“主上賢明睿智，天然不會因情亂心，是緋多慮了。”

崇華帝冊妃之夜，東風夜放花千樹，玉京中一派喜樂鼓譟。從徹夜起，玉京歡慶七日，晝不閉城，夜不宵禁。

“好。”望著埋頭尋木料的寧湛，又望了一眼月光下的皇宮和遠處起伏的山巒，韶華笑得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