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隻得接著往下說:“天然,這不過是一時應急之策,我大明本地安危天然不能全然把持於汪直這般賊寇之手。待得市舶司有了進益,朝中也能騰脫手了,天然能造大船、能建水兵。汪直等輩的存亡,自當也全在父皇您的一念之間。”
依著這般情勢,若無不測,被胡宗憲騙來的汪直大抵是死定了。
這般一來,胡宗憲的壓力就更大了。
天子麵色稍稍凝重,淡淡提示了一句:“太/祖有命‘片瓦不成入海’。”
且不提,天子賜下金丹後歐陽氏如何之錯愕,反倒累抱病情減輕的事,因為三月裡,朝中倒是又有了件大事。
對於朝中那些清流來講,“主謀之賊能夠招安,首惡之賊決不成招安”,汪直被稱作是“老船長”,乃是倭寇中的老大哥,若真的招安歸朝,顏麵何存,何故警示先人?
胡宗憲這話的意義是:汪直這些人勾搭倭寇蠻夷,詩意攻打劫掠,東南騷動,海內也被他們的罪過所震驚。臣用派間諜去誹謗這才氣將此人誘捕歸案。求陛下請將汪直明正典刑,用來懲戒厥後之人。
胡宗憲這下再顧不得汪直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也冇再囉嗦,直接上本奏報:“......直(汪直)等勾引倭夷,肆行攻劫,東南繹騷,海宇震驚。臣等用間遣諜,始能誘獲。乞將直明正典刑,以懲於後......”
裕王倒是小聲道:“這事自有父皇和幾位閣老商討。兒臣才疏學淺,見地短薄,真如果說出甚麼傻話,豈不是貽笑風雅?”
天子見他不該,倒是重生了興趣,指了指邊上的位置道:“坐吧,”又詳怒瞪他,“朕讓你說,你就說!”
有道是投人所好。天子本人看著簡樸無求,可實際上他修道所費金銀極大,修道壇甚麼的更彆提了。加上他當政以來屢有天災,先是地動再是雷火,這裡修、那邊補、這裡佈施、那邊賑災,每天都對著國庫和內庫憂愁。
如果換了以往,天子估計要抽“妄議國事”的裕王一頓,不過現在隻剩下一個兒子了,很有些危急感的天子倒是會偶爾與他說些國事,稍稍提點一二。
裕王很有點惡棍模樣:“太/祖禁的是官方而非官府。”
天子見他這般哭哭啼啼,麵上嫌棄,內心卻很受用:“這麼大人了,還學孩子哭鼻子!”
裕王曉得——這事怕是成了大半。貳心中狂喜,麵上倒是惶恐的低下頭:“是是是,是兒子妄言了。”
這日,裕王奉侍天子用丹,見天子表情恰好,因而說了一句:“兒臣傳聞,胡大報酬了誘捕汪直,倒是對他承諾很多。胡大人乃一品總督,如果他都食言而肥,朝廷威望何存?”
裕王卻仍舊是正色以對:“若如此,此後另有何人敢輕信朝廷?汪直一死,東南等地的倭寇再無和解、幸運之心,隻得背水一戰,烽火怕是數年都不能止。”
這事,當初李清漪人還在白雲觀的時候就曾傳聞過一耳朵,乃至和裕王說過幾句海禁之事。
之前,胡宗憲在東南等地剿倭,成心招降被人公開裡稱作是“海盜頭子”的汪直。
故而,天子聽到這話,也不氣,隻是對裕王這類略顯老練的話有些好笑:“對著這些亂臣賊子,何必談甚麼信譽?”自來兵不厭詐,詐降也是一種戰略。聰明人老是更喜好使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