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傳_第二百四十七章 聖心迂折(一)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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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飴。”拂耽延微淺笑道,拉過她的手:“替我束髮包襆。”

風靈沉默絞了帕子淨麵,將臉埋在熱帕子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臉歉然道:“如此又要你等我。”

風靈手裡正清算那渾濁了的錦褥,忽就紅了臉,忙放動手裡的錦褥,訕訕地走向他:“我隻當你,朝會去了。”

“我自是曉得。”拂耽延又靠過身去握她的手:“且,非論你緣何來見,你來見我,便足矣。你也莫怨他,身在帝王家,大多情非得已。”

他的髮絲大段捲曲,梳理不易,何況,她莫說替男人束髮,縱是本身也一貫簡簡樸單的單螺髻垂辮,拙手拙腳地玩弄了半晌,還是在拂耽延手把手的指教下,終是束成了。

可李世民待她的親厚,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即便另有目標,也從未傷過她分毫,一味縱著她的性子。且,他思念早夭的幼女,當真是念得緊。

拂耽延起家,牽起她往外走,門上簾子一動,老管事苦著臉在外頭立著,見風靈出來,忙上前作禮,“娘子這是又要走?”

風靈難堪地點頭又點頭,心內暗自嘀咕:隻當我行走四海走貨的日子白過的麼?那裡如此嬌弱講究過。

“賢人不在朝內,不必每日朝會,太子代政,不過四日一朝。”拂耽延一麵解釋一麵放動手裡的銅盆,細心地打量了她幾眼,“身子可有那裡不舒坦的?杏葉不在,能夠自行梳洗?”

轉頭望望閣房的睡榻上狼藉的衣衫被衾,不由心底一羞,這宅子內隻兩個粗使的仆婦,要她們清算這些,想來畢竟是不便。她忍著腰腿上的痠痛,將睡榻略略拾掇過一遍,抽去汙了的褥墊。

拂耽延頓了片時,又道:“莫瞧柳奭等人日趨風景鮮赫,剋日朝中有幾位接連遭免除外貶,那些纔是賢人真正擇定的托孤重臣,他做了惡人,為的是太子即位成了新帝以後,由新帝親將他們召回,委以重擔,好教人戴德戴德,不負太子重用之意。昨晚賢人遣你來見,企圖昭然,隻怕我也將在此列,少不得外放一陣,卻也不會太久,你不必心焦。”

風靈眼裡的光彩黯了下去,寂然低語:“阿延,我並不知賢人存了那樣的心機,我留在宮中奉養,隻想還報他些許生身的恩典。昨夜我回懷遠坊來見你,也隻因想見你。”

屋門俄然一動,拂耽延一身家常的素袍進屋,一手端著一隻冒著熱氣的銅盆,一把捲曲的半長褐發隨便地紮在腦後。

“那些……”他指了指她方纔在閣房收整的睡榻,“自有人來管,你不必理睬。快梳洗了,我……送你回翠微宮去。”

風靈悄悄悔怨不已,心底直罵本身自恃機靈,又教對柳氏父子的仇怨蒙了眼,渾然不覺已攪入了一鍋亂粥中。一次次地縱性固執不肯聽拂耽延一句勸,終是成了彆人拿捏住拂耽延的一方軟肋。

長安城的五更鼓從未因誰的私念,斷響過一回。非論風靈如何的不甘心,五更一至,鼓聲隆隆,震透了全部長安城。

這一聲“甘之如飴”驀地提示了風靈他作夜如此說時的景象,柔情脈脈又漫上心頭,慌手慌腳地取過篦梳替他梳理。

風靈腦中乍然迴轉,頓時明白了阿爹為何棄光榮顯赫於身外,遠走餘杭,阿母又為何冒著欺君這等殺身大罪,定要將她帶離長安城。

她迷含混糊了大半夜,一聽五更鼓響,頓時復甦過來,身邊已空無一人,拂耽延不知去處。她坐起家,卻發覺一股痠麻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竄,適應了好一陣才勉強搖搖擺晃地下地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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