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靈擱在膝上的雙手握成了拳,在水中微微顫抖,眼淚從她緊閉的雙眼中擠出,順著麵龐滴落到了水中,在熱氣氤氳的水麵上砸出了一個小水坑。她恍忽間覺著有粗糲暖和的手摩挲在她的臉頰上,拭著她的眼淚,手上帶著顧恤和遊移。
她隻能藉此得一絲安慰,偷一時的真情實意放縱,杏葉和竹枝,並那幾個宮婢皆在這昭慶殿內,一旦從沐浴的桶裡出來,重新換上衣裙,再翻開淨房的門時,她又該謹慎地掩蔽起統統的心機,每行一步都要打著各種算計。(未完待續。)
她怕賢人不悅,忙奉迎地執起茶勺:“風靈還是替賢人烹茶研磨更好些。”
李世民被她逗得縱聲笑了起來,阿盛忍不住向殿內探了探頭,彎起了唇角,多年未曾聽到如許的笑聲,到底是楊淑妃手腕高超些,不知從那邊尋來如許一名小娘子,怨不得後宮女子中,無人能及她位高權重。
笑了一回,李世民正了色,又重提了前話:“編輯西域商事細錄,理經濟戰略之事,你再好好想想,想準了再來回朕。”
提及玄奘法師,風靈禁不住道:“玄奘法師乃侍佛之人,出離俗塵,怎會退隱?”
李世民的神采看起來不似在逗她,且君無戲言,他既這般說了,多數是當真動了這心機的。風靈蹙眉彷徨起來,不敢應也不敢不該。
李世民拈著唇邊的卷鬚憶道:“沙州……確是,他確是在敦煌城上的奏表,要求進關。如許說來,沙州倒是個風趣兒的處所,交彙貫穿皆在那處。”
“你既行過商,能將經濟之道滾瓜爛熟於胸,且你家屬在西域運營絲綢布料多年,熟稔域外風情規製,便仿著鹽鐵策論,理一套西域經濟策來,如何?”
他招手喚過一名聰明的小內監,附耳叮嚀了幾句,打發他往安仁殿遞個話去,好教楊淑妃得知,顧娘子奉養在側,賢人公然心悅。
風靈不明就裡,隻當他所說的“交彙貫穿”是指財帛錢貨等天下之物,各色外域族人,便隨口應和了幾句,想了想,她又添道:“風靈的店鋪現在已不在沙州,遷去了西州,賢人如果能出得宮,倒是無妨去走一遭。介時賢人白龍魚服,風靈陪著賢人好好地在西陲邊城頑逛頑逛,瞧瞧那些域外來的希奇古怪之物,品品各色零嘴吃食,非常得趣兒。”
“烹茶?你能賽過伺茶的宮婢?”李世民笑指了指她身後烹茶的小泥爐,風靈自知弗如,隻得放下茶勺,李世民笑她的窘態,又道:“研磨自有人比你更精專。”
她驀地展開眼,淨房內熱氣喧騰,除了她,空無一人,她深抑的思念化出的幻景,竟是那般逼真,幻景幻滅時又是那般令人絕望。風靈將本身整小我浸入水中,眼淚混在熱水中,極似暖和的手掌拂在她的麵上。
“怎的不敢接?”李世民又催問道。
風靈動了動唇角,將憂色好好地掩蔽起來,重新鋪展開一副笑模樣:“賢人要叮嚀風靈何為?”
……
杏葉和竹枝見她返來得早,忙命人去備熱湯好予她沐浴。
“你亦識得他?”李世民疑道。
雖是對著風靈,可風靈直覺他這話並非對她所說,倒像是在隔空同那位教賢人一再牽唸的故蔡國公言語。李世民驀地回過神,問道:“你父親那裡人士?是何名姓?可願入朝為官?”
風靈生了愧色:“賢人將風靈看高了。”她確是從未想過要行那樣的大事,以往的誌向不過是好好運營顧坊,缽滿盆滿,紅利滾滾,好教本身與一同出世入死的部曲們過得更安閒歡愉,即使她因心腸熱,偶爾會管些不大不小的閒事,可她連複興顧氏一族都未曾想過,便莫名地被人架上了經邦濟世的高台上,內心頭天然直打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