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青州以來……實在該說自他身材大好後,他與風獨影便是極少見麵,相互都心照不宣的避開對方,即算是同在這王宮裡,兩人也可十天半月不碰上一麵的,而憑以往他對她的體味,卻還真不知她愛好笛音。
久遙聞言目光一閃,然後道:“你這笛借我一吹如何?”
“那你臉上是甚麼?”久遙指著她道。
她聽宮中人講,風王與清徽君伉儷彼其間相處甚為冷酷,各自住在鳳影宮與英壽宮裡,從分歧行同食同宿。她初時甚覺奇特,詰問為何,可宮裡的人彷彿多數不知詳情,而極少知情的則諱莫如深。她甚覺可惜,因為在她看來,風王與清徽君本是璧人一對,並且從那夜可看出風王非常體貼清徽君的。隻是……何故清徽君老是有著這滿懷的憂痛呢?
久遙聽得這話不由得微愣,“風王愛聽笛?”
那刻傍暮時分,天涯有亂雲飛渡,落日如火輪掛於空中,緋光豔芒將六合映染得明麗非常。可那些明光豔色似也不敢輕擾石桌上醉睡的人,隻是輕柔淡淡的籠他一身,褪去了那迫人的豔光,隻餘喧鬨的霞輝。
久遙接過竹笛,扯了衣袍悄悄擦拭,然後奏近唇邊,恍然裡,一曲《解憂曲》便破音而起。
她悄悄站著,悄悄看著。
看了半晌,無由的悄悄歎了口氣,才抬步拜彆。
香儀比來幾天,常常顛末章華園時老是放輕手腳豎起耳朵,便是鼻子也比昔日活絡很多,隻可惜兩三日疇昔了,隻聞得草木花香,再未曾聞得有酒香。
“我……我……”香儀窘得不知要如何應對,一昂首,看著劈麵那人眼中的諷刺之色,急得脫口道,“那你方纔又為何而哭?”
驀地,石桌上的人彷彿夢中遭到了甚麼驚擾,眉心皺起,口中喃喃著“大哥……二哥……久玖……”跟著這一聲聲夢話,本是安靜的麵龐驀地顯出扭曲痛苦之色,“大哥……都怪我……久玖對不起……孩子……啊!”一聲驚喊,石桌上的人驀地昂首展開了眼睛。
濃濃暮色裡,亭中一人憑欄而立,矗立孤峭,令人想要靠近卻又不敢前去。
如詩般雋永。
香儀看著那張麵孔上儘是淚痕,偏生還是俊美得懾人,不由得又是看呆了。
“清……清徽君,您彆哭了。”香儀終是忍不住出聲。
香儀聞言,頓臉紅的辯白,“我……我纔沒哭!”
如畫般美好。
久遙看看亭外,道:“你不如說你方纔掉湖裡了,這也比說下雨淋的來得可靠啊。”
“喔。”久遙對香儀的稱呼並不在乎,目光隻是凝在那管紫玉笛上。
本日香儀是伺奉南喬笛器的宮女,以是在風王聽完笛曲表示她們退下後,香儀便將那管紫玉笛送回聞音閣。顛末章華園時,一縷酒香模糊在鼻,她頓時心頭一跳,腳下站定。
“是呢,宮中那麼多樂工,獨占吹笛的南喬女人常得風王宣召。”香儀答道,看著久遙,內心微有些奇特。
半晌,久遙看著她道:“你叫我不哭,可小女人你又為何哭?”
心頭模糊升起欣喜,腳下不由往泱湖方向走去,轉過了假山,公然瞥見亭中有一抹天青身影。不由得便放輕了腳步,按著砰砰直跳的胸口,悄悄的無聲的踏過木橋,步下台階,入得亭子,一眼便瞅見那人抱著酒罈伏臥於石桌上,彷彿又在醉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