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佳月曾見過陸家來莊子上的風景,隻遠遠看著,場麵亦非常大,大家簪金戴銀穿紅著綠地,可見是顯赫極了。
本來陸家此主要挑的,都是這般年紀的啊……
前麵寥寥幾人都是莊子上有頭有臉的管家莊頭,她都識得,第二排倒是些9、十來歲的孩子,個個背麵都站了大人,將手搭在孩子肩上,相互推擠著,搶著要站在那最顯眼的處所。
陸家的莊子在村東頭,深牆大院地圍著,隻能模糊從那高矗立立的樹枝上窺見此中的氣度。
不大會兒,側門收回“吱呀”一聲輕響,有人探出半個頭來,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遮在額上擋光,眯眼看了看。
他是李婆婆的嫡孫,自幼是李婆婆帶大的,便一向留在莊子裡,也算是替爹孃老子儘一份孝心。
隻見先前那老婦人立馬覆了她的手,笑著道:“老姐姐。”
“王家的,你擠著我了!”
身後的媳婦子丫環便跟著喊道:“李媽媽。”
蔣佳月遲疑了一瞬,道:“等他們出來了我再走罷!”
她倒不是貪慕那些個虛榮,而是有一次聽爹爹對孃親提及,言語間非常慚愧,說他拖累了這個家,一大半的產業都是靠著孃親曾經在府中的積儲,現在為了他都搭了出來。
可惜聲音隻是低下去一瞬,立時便又嘈嘈切切地群情開來。
從門上的小屋裡,能夠看到有幾輛青帷馬車正往這裡駛來,前後襬布各有幾個家仆模樣的人跟著,車轍滾過,揚起一陣輕浮的煙塵。
“府裡?是從江陵來的嗎?”蔣佳月問道。
蔣佳月一起走來,中午的陽光灼人,倒將她身上的汗意都烘乾了去,悶的民氣慌意亂的,一張巴掌大兒的小臉都被暑熱熏的紅了。
說著進了小屋,站在小小一扇窗前,看著那人喊著話進了莊子,立時便聞聲裡頭雜七雜八地傳來發言的聲音,多是催促著“快些快些”的話。
被稱做王小哥的男人更不瞟那些人一眼,隻自顧自往前走。
“小李哥?”
男仆那邊領頭的倒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青男人,身上穿的雖是絲綢衣褂,可又做了小廝打扮,正立在一旁。
孩子們卻多有懵懂,唯有一兩人眸中很有些不甘閃過。
“誰再吵吵就歸去!”一聲降落渾厚的嗬叱打斷了他們的爭鬨,是莊子上的大管家,蔣佳月昂首,見他平常略有些佝僂的身子此時挺地筆挺,目視著火線。
慶平元年,新皇大赦天下,陸家天然也上行下效,發還了一批年事已大還未婚配的奴婢身契,隻要個贖身銀子,或歸家團聚或自行婚配,陸家毫不乾與,她的孃親王若香便是從陸府贖身出來後,嫁了爹爹蔣大郎。
“哎呦——你如何還踩人啊!”
來不及多想,她正側身去避,便冇瞧見那王小哥進門時,腳下步子忽地一頓,望了小門內一眼,又抬腳走了。
若她進府去做幾年丫環,說不得也能攢下銀子給爹爹治病,還能供得起弟弟南秋的束脩……
“這會子也該醒了,府裡頓時就要來人了,那裡還得甚麼安逸。”李議撓了撓頭,嘿嘿笑著,“不礙事的。”
蔣佳月亦不推讓,側著身子進得門裡,對他笑了笑,“小李哥,擾你好夢了。”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連續從莊子裡呼啦啦出來了一片人,男女長幼整齊不齊,卻俱都穿了劃一的衣裳,一溜兒分做幾排站著,不時伸長了脖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