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感官,離散的神魂,崩解的身材……雨淋不覺其寒,雷聲陣陣不聞其音,霜華透門而過,不知去處,迴光返照,恍然垂目。
除了高踞無界冷酷諦視的月明曜,另有誰曉得原無雙城的空缺處,暴雨雷霆之下,有如許一場驚心動魄的死鬥?
阿修羅與帝釋天相互妒忌,惡鬥不休,每一次都是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留下修羅殺場十死無生,是至惡的神魔。但是,紅蓮王踏足大地,天下因不堪負荷而顫抖,為免萬物毀滅而自行兵解。所誕育的青冥王力量更盛,卻伏居血海,終世未出,身處至穢之地,心如七寶琉璃……佛魔同道,不過是一念之差。
她活著界中,天下亦是她,何分相互,何需祭獻?身之有限,六合無窮,相融訂交,天為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以天然之道,製之至靜之道,律曆所不能契,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
“此生之前,我是誰,此生今後……無有我!”
統統的統統俄然同時消逝,不屬於人間的那一部分,彷彿被甚麼係數抹去,不留涓滴陳跡。冇有赤色襯著的羅生門,冇有鋒刃雪亮的阿修羅刀,也冇有那隻是一個虛影就壓得諸天九地隨其運轉的男人……隻要雨仍然下得滂湃,雷聲也不再壓抑般地悶響,而是縱情地炸鳴。
天響宏宏,地動隆隆,如做斯應,赤色的門扉一點點合攏,隔斷陰陽,隔斷溯世有緣的種子囊括百姓踏入血海的呼喊……
客舍似家家似寄,到處偶然到處客,所謂的祭獻,不過是一場自發得是的買賣。
修羅刀光芒盛放,徹照天空,如嘲弄彼方六合人物蚍蜉撼樹,出儘儘力卻不能當輕風隨便一吹。
是人?洗儘浮華,返璞歸真,一張素顏不為人不為己,不曉得本身的斑斕,隻是在平和中怡然得意,獨我而行,不求名不求利,孤身求索,隻要最剛強的莊嚴和高傲,讓因為獵奇而凝出聰明?
她獲得了,也落空了。
當年與劍聖一番比武,他推演出對方將來十年的劍道進境,劍聖以聖靈劍法廿一式登頂武道而倍感孤單,敗於他後破而後立,八年可悟廿二,持續循之,則可得超出劍道以外的“絕世奇招”劍廿三,滅天絕地,讓現世所存統統停頓,此中生靈任其宰殺。
五年前誰可想到垂老邁矣、一世英名的劍聖會不管不顧與一個受人驅遣、薄有浮名的垂髫少女定下比劍前期?隻要他生出憮然,阿誰精靈也似的小女孩兒,每見一次都是一次詫異,於劍道之學彆具門路,以豪傑劍和無雙劍為媒介,集他和劍聖的劍法於一身,又不是通盤仿效,宛然自是一家,前路之長未見在已經走上狹道不能轉向的劍聖之下。
失利的來由是那麼簡樸。
語無聲而心成誦,力壓身而思不斷,神念盪漾如黃鐘大呂。
於今所感到的這股驚世力量,既非人間停頓,亦非峻拔無情,不屬於現在亦不屬於將來,獨立於時候以外,鋪陳生命的華章,寫下毀滅的詞句。劍是凶器,也是禮器,許是無敵,也見悲傷,不是劍聖也應不是她,那麼是人間又有天賦橫空出世,還是某位妙手頓悟,踏入了這個境地?
霜華振手而出,直射虛空當中的羅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