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高台上的方寸之地展轉，低眉舉頭，映照出宮牆表裡無數雙偷瞥的眼睛，一雙窅瞳一分分活潑含情。樂曲由剛轉柔，那欹斜的腰身似垂在湖畔的扶風弱柳，裙裾斜斜曳出，彷彿欲自底下生出片片流雲，叫她騰雲乘風上彼蒼。南風盈來，撩過那扒在宮牆上的一排排宮娥內侍的鼻端，彷彿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香。

鄭媱明白了，馮朱紫的表妹亦是顧琳琅的堂妹。見她過來，福了一福：“顧娘子找我何事？”

待那婉轉舒緩的伴奏遞相升起，茜紅色的水袖方被悄悄甩出。舞得極柔極緩，水袖盈風，似含了情般自如曳動，她的舞步亦跟著潺潺流水般的絲竹聲邐迤翩躚。曲聲低徊，那身姿亦娉婷，飄然轉旋迴雪輕；曲聲驀地一轉，那袖帶便帶起一股勁流，嫣然縱送遊龍驚.......

鄭媱盯著她思考了下，一拂袖袖，走上前道：“傳聞顧娘子要入右相府了，恭喜恭喜。”話落腳下一崴，忙扶住了顧琳瓏的身子。顧琳瓏眉心一皺剛要推開她，無妨一隻藍蝶翩躚著飛來麵前，視野一下子被吸引，重視力一時分離。鄭媱已經起家站好，連連與她伸謝彆離。

阿蘭特長指指了指她，心照不宣的一笑。

並肩眺望天街，流星颯遝而過，夜色徹涼如水，荷塘送香，芙蕖間有流螢閃閃動爍，亦如他的目光......

阿蘭笑道：“玉鸞，那顧娘子當然有些嬌縱，但出身顯赫，又即將入右相府，你方纔發言是不是太直了些。”

曲聲加疾，秋竹竿裂春冰坼；舞步迭起，漸繁漸欲誘人眼，玉鸞勾起唇角，伸開雙臂，扭轉得步搖平飛，那股異香也愈發濃烈。

舞罷，貴嬪與淑媛麵麵相覷，迎上前來，三人密切執手，切磋樂理舞藝。宮牆上的人都伏下頭去，垂垂消逝了。

上元點鬟招萼綠，王母揮袂彆飛瓊。繁音急節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翔鸞舞了結收翅，唳鶴曲終長引聲.......

那二人齊齊將目光投來鄭媱麵上，那宮娥低聲在那顧氏娘子耳畔說了一句，顧氏臉上騰起一片難堪。

“這是甚麼？”

“給你。”

六尺餘高的蓮花舞台，台上置一蓮座大小的圓鼓。一雙蓮華色的芙蓉鞋，無聲無息地落上去。步搖悄悄閒逛，鈿瓔纍纍佩珊珊。她鵠立在圓鼓一隅，作欲甩水袖狀，俟樂曲聲起。螾蛾斂略不堪態，水袖靜垂如停雲。阮貴嬪和周淑媛坐在台下，一個以手調箏，一個欲擊磐。

顧琳瓏盯著她打量了一眼，彷彿對她印象很不好，端倪間模糊夾著三分怒意。道：“玉鸞，你不過是長公主府一個身份寒微的婉侍，見到我竟不以奴婢自稱。”又問身邊的宮娥，“長公主府的婉侍，是幾品來著？”

“你——你倒是自傲得很嘛！”

“怪不得，”顧琳瓏鼻端哼了哼，“我但是久仰玉鸞的大名，傳言都說你媚色撩人，端陽節還惹得不近女色的右相都心動了，玉鸞你可真了不得。”

鄭媱頓下了腳步，彆過腦袋一看，花蔭底下，有一側身而立的娘子和一名宮娥，那娘子吃緊搖著扇子，看起來非常暴躁，側麵的模樣有些像顧琳琅，但不是顧琳琅。聽她二人的對話，姓顧？莫不是顧琳琅的表親，彷彿要急著見本身似的，鄭媱不熟諳這娘子，隻是獵奇瞥了一眼，決意不見的，哪知走在前頭的阿蘭一轉頭見她冇跟上，得得返返來，喊道：“玉鸞，你如何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