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
“初夢說了,恐怕公子不信呢。初夢確為北方流浪逃來了災黎,餬口所迫,賣身入烏衣巷內做婢女。”
“初夢不知。”
“既是王爺要保初夢,桓公子到時又如何向王爺交代?你毀了他的棋,王爺也一定肯輕饒公子吧?”
“王爺待我恩重如山,桓某天然對王爺忠心不二,倒不似雪心你,得那王爺哺育多年,空習了一身技藝,連刺殺那劍也短了幾寸,要不是你蠢鈍,謝扶瑄早已一了百了,那裡又會牽涉這很多事。”
“你說甚麼?”這話隻激得桓皆更是齜牙咧嘴,將匕首扣得更深,血滴自那道乍眼的細口兒中汨出,橫在寒刃上恍若一條粘連的瑪瑙蛛絲。
“可初夢不瞭然,南嶺王不恰是桓公子現在身靠的大樹麼,若要將初夢置於無可翻身的死地,那必是拔出羅布帶出泥,定要撼動了南嶺王的根底,那於桓公子而言並無好處,桓公子這麼做,有些分歧道理吧?”
桓皆說著,亮出一把匕首,刀刃鋒利出鞘,寒光舔著初夢的眼。
初夢心中輕笑了笑,這桓皆到底還是嫩的,竟逼急將底牌也撂了,便故諷他道:“瞧來桓公子也未深得王爺歡心呢,王爺另有奧妙不欲道與公子知,公子離那推心置腹的層麵,另有很長路要走呢。”
桓皆將那夜司馬錫所述出身一五一十重道一遍,故事中的出色之處,他又濃墨重彩地側重描畫了一遍,自桓皆看來,他的轉述不但是他所言非虛的憑據,更是他正得司馬錫榮寵喜愛的憑據。
“初夢確切不知,初夢不是雪心,天然不知,而初夢也是獵奇,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哄得王爺要繞我一命呢。”
桓皆眉飛色舞地說著,初夢斂眸淡然地聽著。很久以後,桓皆傲然道罷,初夢亦如桓皆那夜普通半晌說不出話,可她比桓皆那表情更沉更厚。
“成管事已查明,那是灶房小仆不慎走了火種引燃了茅房,初夢女人可莫含血噴人呢。”
“初夢雖非桓公子口中所言的雪心,但倒是非常獵奇,桓公子如此大費周章潛入烏衣巷內,究竟是為瞭如何的題目?”
桓皆哈哈笑道:“即使你再伶牙俐齒與我辯論,辯勝了我又如何,那是無用的。你於這場局中隻是一枚棋子,那棋子的話,有多少人會去聽?關頭的是,刑部廷尉如何看?謝安王導如何看?謝扶瑄如何看?想來,那謝扶瑄應是不知你女刺客的身份吧,不然,他怎敢留此大禍於身邊,防備不了你那天受意,便悄無聲氣將他告結束。”
“方纔是打趣。”初夢淡笑道,“南嶺王能叱吒朝中多年,身曆幾代天子,必是有他棋高一招之處,即便是再推心置腹之人,司馬錫也不會事事道與他知,桓公子入府不過一月不足,已得王爺如此正視,實乃可貴了。”
“桓公子。”初夢道,“那怪誕的故事初夢也聽罷了,桓公子若隻為來求證,那初夢無話可說了,公子如有旁的事,那初夢更無話可說。”
“可你再狡賴有何用?有些事,不是你能嘴硬便能賴得掉的。”
“初夢女人,識時務者為豪傑,桓某倒是頗賞識你了。”桓皆收起匕首,問,“其一,你為何現在潛身於謝扶瑄身邊?雖你前時行刺落敗,應不是為了再行刺罷?”
“我桓皆自量,與那成濟比不上,而比之你,我想王爺還是會保我,而捨棄你的,何況,你本已是棄子一枚,隻敢躲在烏衣巷內苟延殘喘罷了!”桓皆說罷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倘若桓某將此事道與謝扶瑄知,他是震驚,還是倉促,還是仇恨?他那一貫虛假的溫文爾雅的模樣,那虛假的笑,還能保持得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