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勳坦但是出,道:“路過罷了。”
快速,一滴紅血自臂上纏著的白巾條帶上凝出,順著烏黑的玉肌緩緩滴下,如泣血淚,滴落於桃花枝下黑鬱的土內,而放勳清楚在心入耳見了似水滴般“叮咚”入池的一聲,這婢女心機竟如此敏感細緻,這平常的斷木焚柴竟在她口中化作憐香之曲,花謝花飛花滿天,生命循環流轉,人也好花也罷,皆是虛無的皮郛,而人輕如木,在輪轉當中卻連本身的運氣亦不成掌控,曼麗極妍後一朝春去,香消玉殞,無可堪回顧。放勳記性極好,又於心中默唸了一遍方纔聽到的詞,體悟這女子的哲思,品著品著,轉而一驚,這曲詞中卻清楚話中有話,特彆是那句“故國”、“北樓”、“段皋”頗是耐人尋味。放勳考慮著,竟粗心得腳下一滑,挲動膝邊幽叢簌簌沙沙。
“扡種桃花罷了……”
“維楨蜜斯這幾日如何?”放勳邊走邊問。
揹負得太沉,人前的笑靨,終在旁人目之不所及處,如同玉石落地,崩碎,濺起一地心灰。
“女人還識栽種之術呢,來日也教教我。”放勳細心打量著這婢女低羞而垂的臉龐,淚痕未乾,襯出幾分楚楚不幸,又問:“那種完了麼,可需我幫著做些?”
果園當中有錦重重的落花碎堆一地,視作春泥無人收斂,而芳香濃深處,隻見一女子屈膝跪於地,伸手將土一抔一抔捧起,又移至一旁,滿眼情懷難釋,待到坑及半尺深時,便婆娑著含情目,將一旁玉碟中的桃花枝扡入坑土,立杆當中,再將四周的土緩緩移來掩好。
王府後門那頭,一聲長長的馬嘯穿過青瓦雕欄,俊美翩翩的公子翻身上馬,將馬兒交與一旁早已候著的主子,一身玄青色古香緞鶴氅掀起東風,恍若大鵬展翼。
初夢心念著,目瞳顫移,用斧子把穩地將結花的杈枝削下,取來玉碟一枚,將桃花枝輕放於正中,好像將清雅絕俗的美人安設於冰床之上,又將玉碟端起,苦衷凝重地朝著果園那處走去。
初夢眺望著放勳七尺背影,鶴氅跟著身形擺動,朱褐捲雲紋腰帶飄零於身後,步子闊然,舉頭泰然,隻怔怔地陪著新栽的桃樹一道望著,心中卻生出一絲說不明的不安。
“回公子……小婢初夢。”
本應又一年枝繁葉茂,何如無端遭此橫禍?
“我瞧你手滴血了。”
“你便是初夢……”但是這句話放勳卻並未道出口,隻在心中笑哼一聲,媚蒙著眼眸回身走了,邊走邊飄但是至一句高雅濁音:“園子裡人多眼雜,女人還是早些歸去罷。”
放勳窺著恰是獵奇,卻聽女子低吟道:
故國一夜弦霜墜,儘借落櫻看冬嬈。
“倒是不要緊的……”初夢斂眉低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