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傷的那二人是天子親衛,不日當會有人來尋你報仇。”
“如生,你的命數不在佛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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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生……饒是杜明心性子剛毅,眼中仍舊溢位一片水光,昨晚山洞裡他被火光映紅了的臉又呈現在麵前。
如生斂了氣味,站在床邊,凝睇著熟睡的杜明心。她的臉如同白瓷普通,上麵印著兩朵紅雲。明天被雨淋了,她還在發熱吧?那櫻紅的小嘴因為發熱而顯得素淨欲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慵懶地閉著,卻叫如生莫名想起常日裡,她活力起來,那瞪得如同小貓一樣的雙眼。
如生聞聽此言,如遭雷擊。他驀地昂首,痛苦地問道:“您是要將我逐出師門?”
出得廟門來,如生昂首望著閃動夜空,吐出胸中一口鬱氣,俄然回身向杜家田莊走去。
方丈搖了點頭,微淺笑道:“不,你做得很對。和尚習武,原為護法強身,可若不能鋤強扶弱,那也算不得是佛法正道。我少林乃千年禪宗祖庭,不是幾個朝廷鷹犬能撼動得了的。”
五年前,杜明心疇宿世的夢魘中醒來,母親墳頭上的草已經有尺來高了……
內室當中,月光灑了滿地。
“你……”方丈垂憐地看著一臉虔誠的如生,還是狠狠心將話說了出來,“固然你自小長在寺中,卻還是是塵凡中人,冇有佛緣。我本來想過些光陰再與你交代,既然出了此事……”
他拿起手邊的一個封好的信封,遞到如內行裡,說道:“早去晚去,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我這裡有封信,你徹夜便往西安府去,將此信交給平涼衛批示使陳元泰,就當作是你為師門做的最後一件事吧。此去一彆,莫再返來,蓄收回家,娶妻生子。”
她接過藥碗,一飲而儘,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鼻頭紅紅地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嬤嬤這話說的不錯。你們自去安息吧,我冇事的。”
杜明心盤腿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磚縫入迷。
宿世那樣被毒死,導致杜明心現在非常驚駭吃藥。色彩難辨的湯藥,總叫她想起當時五臟六腑攪在一起、將近扯破的疼痛。
少林寺一間禪房內,昏黃的燭影搖擺,映著方丈師父老邁慈愛的臉。
如生挺直的脊背漸漸塌了下去,寂然地跪在蒲團上。是啊,佛門弟子為何還要學儒法道家的學問?
“女人……您莫憂心了,任憑天大的事,睡一覺都會疇昔的。”丫環夏葉憂心忡忡地勸著自家女人。
沉塘抑或削髮,對於父親來講,大抵冇有甚麼彆離。
反正已是死過一次的人,莫非還怕麼?隻不過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何故見得?”
“也許老爺不會指責女人的,畢竟是有能人要擄了女人去,救人的又是少林寺的師父……”夏葉勉強笑道,“就算徹夜未歸,女人是跟如生師父在一起,削髮人又不是旁的甚麼男人……”
“弟子愚笨,請方丈師父指導迷津。”
她覺得老天給了本身一次機遇,上輩子不明不白被毒死,這輩子總要找出來個說法。豈料宿世好歹還活到十六歲,此生隻熬到十三歲便又要去了嗎?
不過是本身的一點癡念,他此生此身已許了佛祖,本身的性命又不知是誰想要奪走……
當年西北陳元泰起兵造反,顛覆大周朝,建立燕朝。在都城仕進的大伯父寫信叫父親往都城去,謀個一官半職,還特地叮囑要帶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