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看著麵前的少年,眼神清澈卻帶著牽掛,心中不由感慨,情這一字,窮儘平生,能參透的人又有幾個呢?
如生挺直的脊背漸漸塌了下去,寂然地跪在蒲團上。是啊,佛門弟子為何還要學儒法道家的學問?
如生放下心來,正要自請去戒律院受罰,卻又聽方丈緩緩說道:“如生,你自幼在寺裡長大,現在已有一十五年。你多次請受具足戒,我卻都冇有允準,可知是何原因?”
少年和尚跪坐在蒲團上,聞聲這話趕緊伏地請罪:“如生魯莽,為師門肇事了。”
她覺得老天給了本身一次機遇,上輩子不明不白被毒死,這輩子總要找出來個說法。豈料宿世好歹還活到十六歲,此生隻熬到十三歲便又要去了嗎?
她接過藥碗,一飲而儘,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鼻頭紅紅地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嬤嬤這話說的不錯。你們自去安息吧,我冇事的。”
杜明心痛苦地搖了點頭,情深緣淺,徒增煩惱罷了。
“你……”方丈垂憐地看著一臉虔誠的如生,還是狠狠心將話說了出來,“固然你自小長在寺中,卻還是是塵凡中人,冇有佛緣。我本來想過些光陰再與你交代,既然出了此事……”
“女人,來把藥喝了。”一個四五十歲的嬤嬤端了碗黑乎乎的湯藥出去,“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把身子養好,不然做甚麼也是白搭。”
他拿起手邊的一個封好的信封,遞到如內行裡,說道:“早去晚去,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我這裡有封信,你徹夜便往西安府去,將此信交給平涼衛批示使陳元泰,就當作是你為師門做的最後一件事吧。此去一彆,莫再返來,蓄收回家,娶妻生子。”
如生聞聽此言,如遭雷擊。他驀地昂首,痛苦地問道:“您是要將我逐出師門?”
想到這個龍眉鳳目標少年和尚,杜明心有了一絲扯破的疼痛。
如生輕手重腳地回禪房清算了兩件換洗的僧袍,拿上積累下來的幾個錢。他摸了摸懷中的信還在,手指觸碰到那塊自小就帶在身上的玉佩,耳邊響起了杜明心歡暢的聲音:“……這個說不定是你爹爹給你孃親的定情信物呢!”
“弟子愚笨,請方丈師父指導迷津。”
崔嬤嬤趕緊笑道:“是老奴犯了忌諱,這就是碗煮得濃濃的紅糖水,不信您喝喝看?”
如生……饒是杜明心性子剛毅,眼中仍舊溢位一片水光,昨晚山洞裡他被火光映紅了的臉又呈現在麵前。
“也不知事情如何就如許巧,府裡一年到頭也不派幾小我到莊子上來看女人,昨晚出了那樣的事,馮管事剛巧就來了……”另一個丫環春草揉著一雙紅腫的眼睛,難過地哭道。
出得廟門來,如生昂首望著閃動夜空,吐出胸中一口鬱氣,俄然回身向杜家田莊走去。
他淺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何故見得?”
長相憶……既然情深如許,為何又將我扔在梵刹?
方丈搖了點頭,微淺笑道:“不,你做得很對。和尚習武,原為護法強身,可若不能鋤強扶弱,那也算不得是佛法正道。我少林乃千年禪宗祖庭,不是幾個朝廷鷹犬能撼動得了的。”
杜明心正懵懂不知情由,就在上京路上被身邊的丫環秋林一碗湯藥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