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收回一聲暢然的笑聲，身形如淩晨之霧，跟著漸起的夜風消逝在氛圍間。

但是為甚麼，比起這傷口，他的心，更痛啊。

“為何，不好好珍惜呢。”

側側腦袋，他盤腿坐下，視野微微順著劈麵的山勢下移，終落在山下的小屋上。

“罷了罷了，好好活著吧。”

夏風站在木靈山的山顛，雙目平視極目遠眺，不由感慨木靈山山頂風景之秀美，就是不曉得這大好江山，將來會毀在哪個不爭氣的君王手上。

“我未修得人形，何如本體已然老去，可惜啊。”

“明天的統統，這是他的命，也是你的命。”

好多年前，這雙眼睛也曾映著撲閃不定的火光，折射出那少女青澀的麵龐。隻可惜好多年後，他眼中的人變了，少女曾經的那份笑容，他或者他，都再也看不見了。

在屋裡待久了，連嗅覺都變得癡鈍了。

他向來喜好傍晚的景色，隻是現在，他實在是偶然細細撫玩。

“我生於周之末，見證殺伐無數，畢生心願，便是護得一方安康承平。”

屋裡傳來男人的笑聲，他看到那男人端起燈台淺笑，新燃起的燈火隨他的行動微微閒逛，映在他儘是柔光的眼眸當中。

“你逃得過年事，逃得過束縛，卻逃不過這豪情糾葛，局勢變遷啊。”

身為樹妖，穿牆過壁天然不在話下。

一聲長歎自老者胸腔中歎出，帶出的話，內容不免有些苦楚。

已是傍晚，溫和落日配上這炊煙裊裊，好一派平微風景。

他穩落在男人家中的天井裡，來到窗邊往裡邊瞟了一眼，掩在袖下的右手食指微微一轉，屋中燈火彷彿被甚麼所驚擾，在一陣亂舞以後刹時燃燒。

發自內心深淵之處的話語於他耳畔繚繞，好似死神的催促，於他而言，卻更似惡魔的勾引。

“唉，年青人，人身不易修，你這是何必呢。”那老者轉頭，同是一雙翠色的眸子凝睇著他。

楊夏風還未開口，老者卻先發話：“你多好呀，修得人身，逃過了年事與本體的束縛。”

麵前被血染紅，哭聲停止在月上西牆的刹時。

“你多好呀，修得人身，逃過了年事情遷，逃過了本體束縛。”

遠方孤鶩掠過，暮色自東方會聚而來。他眉頭一皺，目光定格在屋中的燈火上，起家來到崖邊，輕身一躍，操縱飛翔之術讓本身身材懸浮在半空中，待穩住了身子，他定了放心神，朝山腳的那間小屋飛去。

“不過夏風啊。”老者走近他，目光彷彿嚴厲了幾分，隻見老者伸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說道。

“打鬥？哈哈，不了不了，我老了，打不動啦。”那老者望著楊夏風，卻隻是點頭輕笑，見對方並無歹意，楊夏風收起利刃，抱拳低頭道：“鄙人楊夏風，方纔多有獲咎，不過此為夏風與凡人間的私事，還望老神仙不要插手。”

“……我的命？”楊夏風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屋子，殺了他……這也是我的命嗎？

“無妨，火滅了燃上便是。”

楊夏風看著那老者，心中恍然大悟。

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動手中感染的血跡，任由男人的屍身倒在地上抽搐，噴濺而出的血水所換來的，不過是他腦中的一片沉寂。

“我雖以畢生修為，護得槐安百年承平，但是現在不可啦，我老啦，真該去個極樂地兒，好好回望回望這平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