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錦眼睛微眯了一下,這小我,倒是心細如塵。
聽到主子話音一落,躲在暗處的影衛驚詫,那種感受就像是俄然吞進了一隻蒼蠅。他們還不清楚,他家主子確切未曾輸過,但也冇人敢贏他啊。後宮的娘娘們,論棋藝,也就貴妃娘娘能與主子走幾個子;若論朝臣,那幫老固執一肚彎彎腸子,推斷帝心,下個棋都恐怕主子一個不歡暢,腦袋就此搬場。
此時江麵上最大的三家花舫正鬨得不成開交,隻見三家花魁端坐在船頭之上,三人各持一方琵琶,麵前已經擺滿了各家恩客贈送給花魁的禮品。三個花魁,翻手雲覆手雨,部下琴聲更加婉轉,你方唱罷你退場,竟是在鬥琴。
溫時錦冇有想到,柳樹下會有人。
溫時錦有一絲驚詫。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我是隔壁溫府的丫環,我們老爺因剿匪一事被撤職查辦,府裡女眷臨時被把守了起來,大蜜斯憂心過分,傳染風寒發了燒,實在是迫不得已,府裡的嬤嬤纔想出這麼一出,讓我偷偷出來抓點藥。”說著,她低下身子行了一禮,伸出蔥白的手指大膽地將保護架在脖子上的劍微微推開,道:“中間是心善之人,不然也不會留我的命到現在了。”
店小二趕緊謝過,“還是冷公子的體例好,小的在涇州這麼多年,還真冇見過這三家花舫同心的時候!”店小二說完,關好門,退了出去。
但也僅僅是一瞬,語氣便規複了平常的沉穩和冰冷:“深夜借道,我如何曉得你不是梁上君子?”啪嗒一聲脆響,又一棋子落定。
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個元寶,邪魅一笑扔進了他的手裡,“辦得不錯,這是賞你的!”
船頭之上均站著各家的老鴇。左邊花舫掛著的牌匾寫著萬春樓三個大字,一個身材圓潤,一頭珠翠,富態實足的婦女甩動手帕尖聲叫道:“謝劉公子賞瑪瑙手鐲一對。”
一股莫名的熟諳感立即湧上溫時錦的心頭。
蕭成烈目光緊盯著麵前的棋盤,兀然輕笑,黑子已經四周楚歌,即使是守勢狠惡,卻已無退路,成了甕中之鱉。
保護的劍穩穩地停在她的脖子上,因為她高聳的呈現,四周的氛圍一度嚴峻,連一絲風,都帶著肅殺的氣味。隻是這一段小插曲彷彿冇有影響到他,棋盤上落子的聲音清脆有序,他竟是用左手在跟右手對弈。
岸上人群頓時嘩然。
大內侍衛程浪的嘴角抽了抽,這個丫環真是膽小包天,竟然敢威脅當明天子!她口口聲聲將她家蜜斯吹噓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模樣,若主子不跟她下這盤棋,就申明他家主子怕輸丟了麵子,若她真的贏了,不就申明他家主子還不如一個丫環嗎?
冷風乍起,吹著小湖裡的荷花燈搖擺擺動,垂柳枝下一個高大的背影若隱若現,柳枝垂下,遮住了阿誰男人的麵貌。他端方地坐在石墩上脊背挺直,如同龍虎之勢,身上的那種霸氣,渾然天成。
隻聽店小二暴露一口潔白的大牙,笑嘻嘻地說道:“冷公子初來貴寶地,特地讓小的帶了三盆臘梅,想請各家仙女姐姐彈一曲《十麵埋伏》,還請各位姐姐賞光,冷公子在劈麵的醉仙樓等著!”
直到一盞茶過後,溫時錦俄然將手中的白棋子扔進了棋笥,輕聲道:“承讓!”
店小二也不惱,而是回聲道:“那是,那是,冷公子說了,盛京的脂粉看多了,倒是頭一返來這涇州水鄉,特為三位姐姐備下一禮,如果三位姐姐感覺對勁了,就獻上一曲《十麵埋伏》,好讓冷公子暢懷暢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