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雲沉雅一拱手，道：“大皇子，我……不，草民，草民想與二哥司空幸說幾句話。不知、不知……”

雲沉雅說到這裡，忽地愣住。他的目色沉寂下來，走前兩步，朝著大瑛朝的方向，直直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境由心生。司空司徒雖還未分開，可偌大的院子，現在瞧起來，也格外冷僻了。

“再者說――”雲沉雅回過身來，“一個保護，今後又能何為？比及年事長，體力弱，莫非要留他在宦途，讓他入朝堂？”

為人君者，需得時而明白，時而胡塗，需得偶爾為名利所差遣，亦堪不破人間空色。

舒家小棠回棠花巷子去了。白貴隨尾巴狼在雲府裡頭轉悠。轉到荒園處，雲沉雅忽地遙遙指著那片空位，說：“起初我與小棠說，要在這裡種些桃花海棠。秋來時，我還挺勤奮，自個兒過來翻了翻土，落了花種。現下看來，不知何時才氣見到這裡花滿枝頭。”

雲沉雅一愣，看了司空幸一眼，忽地又笑起來。

白貴訇然昂首，難以置信地望向雲沉雅。

“好多了，我習武之人，扛八十大板，還是扛得住。”司空宇道。

白貴見了舒棠，彎身行了個大禮：“小棠女人，老奴正在等你。”

“自不量力”四個字帶著自嘲的語氣，雲沉雅清楚在乎指本身。

曾多少時，阿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瑛朝大皇子，竟會問出如許的話。

白貴沉吟半晌，道：“至公子，實在老奴覺得……”

驀地，雲沉雅歎了一聲，他回回身，看向白貴：“白老先生，我……是不是錯了？”

明華殿外，朔風正蒼勁。

“至公子。”白貴沉吟半晌，道：“至公子數年來為國為民，老奴看在眼裡，銘記於心。然，拋開家國天下不談，至公子統統的定奪中，數本日剛絕鏗鏘，令臣最為心折。”

也是了。方纔在明華殿中，他與宇文朔據理力圖，看似八麵威風，可沉著下來想，雲沉雅如此，又如何不是被北十二國逼入了絕地？又如何不是在逞強？

雲沉雅搖點頭：“司空雖得力，但他為人太樸直板正，宦海沉浮，波雲詭譎之地，並分歧適他。”

雲沉雅閉上眼，苦笑了一下：“卻也並非。我疇前知棄取，知收放。可這一回，我卻不肯放棄小棠。因一己私慾，使大瑛江山，我朝百姓，十足墮入危難。隻不過――”

“那句話，我並非是在開打趣。”雲沉雅道。他沿著小渠再走幾步，負手而立，看向遠處青山，“現在，司空宇要隨杜涼遠去蠻荒之地。司空幸的大哥卻有腿疾在身，不能隨行。”

“大皇子不必自責。”白貴說，“本日之局，實乃情之所至，情之所困。大皇子雖是君主，但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雲官人他……”舒棠眉頭一擰，垂下眸子，“隻能……猜個大抵。”

雲沉雅笑道：“這是他的事，何必問我？”

他平生中，官涯五十年，任了三十年的宰相，幫手三代大瑛帝王。可那三個帝王，論資質，論脾氣，都比不上一個英景軒。

“我也不知從何時起，隻覺每走一步，都不在本身的掌控當中。感覺……彷彿冥冥中，被何物牽引，冇法脫身。乃至於明天我竟然，竟然說出讓天下江山淪為焦土如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