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亭一走，戚寒水便有些按捺不住，捉了相思到麵前，問：“顧長亭家裡很苦嗎？”

“不曉得。”相思樸拙答道。

此時太陽正烈，書也曬得七八分乾，相思狗腿地泡了一壺茶，讓顧長亭給戚寒水送去，因而一老一小二人又在太陽底下說了半晌“天下醫道”、“六州藥事”之類，到了中午，戚寒水帶著二人去隔街的館子吃了一頓，複又歸去收書。

顧長亭眸中隱現驚奇之色，仿若第一次熟諳相思普通，很久閉了眼，淡淡道：“戚先恐怕是不肯等閒收我如許的野門徒。”

戚寒水摸了摸鬍子，他早有想收顧長亭為徒的設法，隻是怕他將來是要經商的，以是一向冇開口，這時卻見相思眼睛雪亮，天真爛慢道：“先生收他當門徒吧，他將來必然是個好大夫呢！”

相思腳兒在地上蹭了蹭，小聲嘟囔：“我想讓先生收顧長亭做門徒，他操行好，又肯好學，必定是個好門徒的。”

忍不住詰問：“既然書找不到了，那你記不記得那書叫甚麼名字？”

未幾時，門簾一晃，蹩出一小我來，不是顧長亭又是誰，隻是此時的顧長亭實在有些……接地氣。

“我曉得你冇睡，我有件事要問你。”相思伸手捅了捅顧長亭白嫩的麪皮，悄聲道。

戚寒水也不知在想甚麼事，好久以後一昂首彷彿才認識到甚麼事，眯著一雙眼兒看著相思：“無事獻殷勤，你這娃娃到底想乾啥？”

顧長亭幼年沉穩，有慧根，是個學醫的好苗子，現在這年紀尚可挽救，如果再晚些年事，隻怕的確會誤了他。但讓戚寒水驚奇的，倒是相思竟曉得這一重，常日隻看他是個迷含混糊的娃娃，現在看來心機竟然剔透非常。

“我傳聞昨日下大雨，戚先生的屋子漏雨了，把兩大箱書都泡了，正需求人幫手。”

穿戴短打，頭係布巾的顧長亭任勞任怨地在院子裡曬書，曬完一麵再翻一麵，很有些烙蔥花餅的□□。這些書都是戚先生的命根子，他見顧長亭能如此細心，也是老懷安撫。

他頭上包著個赭色的布巾，身上穿戴短打小衣，褲子有些短，暴露直細的小腿來，更接地氣的是他臉上還擦著兩爭光灰，也不知是不是方纔在掏鍋底兒。

顧長亭一家現在住在田莊上，院落固然樸實，卻很潔淨，顧夫人迎了相思進門，見她靈巧可兒，自是喜好，忙喚裡屋的顧長亭出來。

戚寒水固然心機已定，麵上卻並無表示，相思一急，便屁顛兒屁顛兒去取了那雕花的小箱過來，奧秘兮兮地問：“先生，你猜這內裡裝的是甚麼？”

秋分以後，遲早有些風涼之意，衣衫也不似夏時輕浮，中午雖有些熱，卻能安睡。

既然曉得了顧長亭的設法，相思便也不再說甚麼，回到本身的位置上安然入眠。而被她滋擾的顧長亭雖閉上了眼，卻失了睡意――若戚先生能收本身為徒，該多好。

“這西醫是個甚麼醫？”戚寒水問。

南邊六州首重藥事，大夫少而不精，卻極受尊敬，今後顧長亭若真做了大夫，天然安穩平生的。

顧長亭聞聲右手邊的相思又這般喚本身，閉著眼睛冇有理睬。

相思撓撓頭，想著這個天下中醫一家獨大，是冇有西醫的，因而安然扯談道：“彷彿是叫《西醫手術案集》。”

顧長亭持續裝睡，還是冇理。相思歎口氣，對於這個僅僅八歲卻油鹽不進的大外甥，她實在是束手無策，隻得靠近了些，問：“我看戚先生上課時你聽得極當真，可曾想過今後要做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