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月,他生射中最痛苦、最長的八個月。
“故亂世,方現豪傑;故豪傑,方有才子。何如狼籍,何如狼籍……”
彆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大王動心了。”
頭上紅巾悄悄飄落,鳳目上挑,一道超脫身影映入視線。
“我……冇有琴。”
傳聞中,毒害東林兩位幼年王子,於危難中挽救北漠國的白娉婷。
雖如癡如醉,但毫不真的癡醉。
“哦,我講錯了。”耀天公主轉頭,給何俠一個甜美的笑容,“若不信賴夫君,我又如何會當著臣民的麵許下平生一世的信譽?”
楚淡然應了,昂首偷看楚北捷的神采,還是烏黑一團。隻要趕上白娉婷,王爺的脾氣便陰晴不定,很難捉摸。
他在床上坐起來,轉頭,目光下移。
如何解釋?如何解釋?
“她叫……”何俠雙唇如有千斤重,勉強開啟,吐出熟諳的名字,“白娉婷。”
她看著楚北捷如昔日那般不發一言地拜彆,挺直的背影,穩定的鐵石心腸。
娉婷卻不睬會,答道:“我方纔彈完琴,渾身炎熱,冷茶恰好。”不等紅薔來到身前,將茶碗揭開,竟一口氣喝乾了內裡的冷茶。楚淡然剛把琴抱起來,想要禁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在唱,她的手又細又白,卻穩如泰山。
有一人必須活捉,不得傷害。
娉婷,我隻能在烏黑中如此愛你,朗朗乾坤下,有我深深敬愛的兄長,和他死去孩兒的靈魂。
娉婷笑了,“美又如何?這雙手,再也不會操琴了。”
“女人醒了?”貼身服侍的紅薔端著裝了熱水的銅盆跨進屋子,將銅盆擺在桌上,搓動手道,“明天真冷,天還冇亮,雪毛毛就飄下來了,雖不是大雪,可真冷得夠嗆。趁水熱,女人快點梳洗吧。”
“駙馬。”
腳步邁出門檻,回身掩門的刹時,一個纖細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混鬨!”楚北捷神采更沉,“要解悶,彈點怡情小曲也罷了,如何偏挑這些耗費心神的金石之曲。”話剛說完,重重地哼了一聲。
娉婷將手抽離水中,紅薔用紅色的棉巾包裹起來,悄悄拭乾。水嫩的指尖,形狀誇姣的指甲,細蔥似的十指。
她不能斷送敬安王府的血脈。
楚北捷下午仍然回書房去。他實在並不總在書房,反而常常在娉婷的屋後閒逛。措置公事隻是虛言,他現在那裡另有甚麼公事?隱居的小院用的木料都比王宮的薄,隔不住聲音,娉婷如果吟唱,即便隻是輕唱,歌聲也能飄出牆外,讓楚北捷聽得如癡如醉。
紅薔見她神采有異,急道:“看,這下可凍著了。”
春,何時到臨?
洗手,點香。
楚北捷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好,鎖著眉心,“那麼一大杯冰冷的茶水灌下去,誰受得了?你去奉告紅薔,要她謹慎服侍,不成再犯。”
傳聞中,東林五年不侵歸樂之盟約的締造者白娉婷。
以心試心,妄求恩愛能夠化解痛恨,是最胡塗的做法。
耀天公主一驚,驀地抿唇。
好夢嗎?楚北捷情不自禁,低頭靠近。
“你?”娉婷頓了頓,轉頭,含笑問,“你聽得懂?”
琴來得很快。
委宛低述,申明委曲,是最聰明的做法。
娉婷皺起小鼻尖,暴露幾分小女兒的神采,嘖嘖道:“好好的曲子,聽在你耳裡,如何就變得苦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