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薔被這沉默的氛圍悶得幾近冇法喘氣,大膽應道:“固然帶兵圍了彆院,但看小敬安王的各種所為,到底還是念著女人的舊情。就算……”衣角俄然被醉菊悄悄扯了兩下,驚覺起來,當即閉了嘴。
一道清越的琴音,卻穿透雪花滿盈的昏黃,越太高牆,如白虹貫日,直擊蒼穹。
國重,還是情重?
琴聲如泣如訴,好像一幕幕舊事鋪陳開來,即便未曾切身經曆,也已讓旁人魂斷神傷。
“如何?”
他怎會不守信譽,忘了此約?
月,已過中天。初六,到了。
不見娉婷的麗容,視線裡跳出的倒是遠處模糊約約的一麵旗號。火線的步隊也在策馬進步,劈麵而來。楚北捷極目凝睇,那旗號隨風展開,鮮明一個熟諳的“牟”字。
“這是何俠親手製的歸樂小菜。”娉婷沉默很久,方開口道,“可見他決計之大。”
舊事曆曆在目,她記得清楚。
彆院被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沉默覆蓋著。
封閩將軍聽令於富琅王,娉婷縱使有神威寶劍在手,以她現在的身份,也變更不了龍虎大營。
楚北捷心口重重一頓,舉鞭揮向已經口吐白沫的駿馬,衝到劈麵的步隊前麵,驀地勒馬,喝道:“臣牟安在?”他已多時未曾飲水,聲音沙啞刺耳。
娉婷操琴。
深重的傷害感,毫無隔絕地直壓心臟。
醉菊側耳聆聽。
兩旁積著混了泥土的臟雪,中間大道筆挺向前伸延,彷彿無止無儘。
隻要將雙手悄悄按在這幾根細細的弦上,她才氣將快使她堵塞的患得患失拋諸腦後,閉上眼睛,無憂無慮地,浸在滿腔的回想裡。
內裡山林還是白雪叢叢,月兒已悄悄退隱,太陽從雲後暴露一點點沉沉的光,毫無活力。
“龍虎大營現在由誰掌管?”
初六已到,彆院外的圍兵,握劍的手是否又緊了一圈?
“王爺這是急著去那裡?”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思及心底一向不敢觸碰的苦衷,那根冥冥中早懸在半空的針,又重重刺進五臟六腑,讓醉菊痛不欲生。
紅薔手腳敏捷地在桌上擺開飯菜。
恩恩仇怨,甜美如此,心碎如此。
黃土大道,被踏起滿天煙塵。
他受著老天的寵嬖。
她薄弱的身影,是否正迎向白晃晃的利刃?
楚北捷恍若未聞,一勒韁繩,駿馬長嘶,疾走而去。
楚北捷在馳騁落第目,遙遙看著火線。
細細琴絃,成了絞殺心臟的利器,折磨得她盜汗潺潺,鮮血淋淋。
求救無門的娉婷,獨一的但願隻要他了。
彷彿他從未曾拜彆,仍然端著湯碗,笨拙地親手喂她,哄她入眠,陪她觀星弄月,一臉甘之若飴。
平常的男人也能等閒承諾的心願。
楚北捷舉鞭,猖獗地策馬,眼中血絲密佈。風不留餘地地往他前襟裡灌,仍吹不熄貳心中那團火。
彷彿又回到羊腸狹道,楚北捷好整以暇,蹄聲步步緊逼,被他攔腰強抱入懷。那胸膛熾熱滾燙,強健的心跳聲怦怦入耳。
東林王對於他這親弟,竟算無遺策。
臣牟驚詫道:“現在已是初六,十個時候,如何能夠趕得歸去?”
我埋了一罈素香半韻,在此等你。
無處不是疆場,夙敵之間的較量,又怎會隻僅僅限於硝煙滿盈的疆場?
要保全這份環球難逢的愛情,還是保全本身的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