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點香。

腳步邁出門檻，回身掩門的刹時，一個纖細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娉婷操琴，輕笑。

莫論豪傑，莫論才子。

她已聰明瞭一世，胡塗一次又何妨。

淩晨的陽光並不光輝，被困在烏雲中的光芒艱钜地逃出一絲，落在她散開的青絲上。毫無防備的熟睡的臉龐上，他瞥見她唇邊一絲甜美的笑意。

這一對，不過是癡心人，趕上了癡心結。她曉得的。

“神采有點慘白。”

“王爺，琴拿返來了。”

楚北捷掃了那琴一眼，皺眉問：“她如何？”

時價寒冬，那茶冷得像冰水一樣，娉婷自從敬安王府之亂後，連番波折，身材已經衰弱，驀地灌了一口冰冷的茶下喉嚨，隻感覺彷彿全部胸膛都生硬了，半晌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女人求愛，無所不消其極。

他靠得更近一點，想將她唇邊的笑意看得更細心些，本身的氣味使她金飾的髮梢微微顫抖。

楚淡然應了，昂首偷看楚北捷的神采，還是烏黑一團。隻要趕上白娉婷，王爺的脾氣便陰晴不定，很難捉摸。

他在床上坐起來，轉頭，目光下移。

兵不厭詐，情呢？

那乳母一陣沉默。

“為甚麼？”紅薔獵奇地問。

紅薔倉猝要去尋熱水，被娉婷一把拉住，輕聲道：“冇事，嗆了一點罷了。”昂首瞥見楚淡然還抱著琴站在那邊，又問，“如何還站著？快歸去吧。晚了，王爺又要生機了。”

何俠朗聲長笑，“人生苦短，不創一番大業，如何對得起哺育我的爹孃？”

若深愛了，便應當信到底，愛到底，千迴百轉，不改情意。

“故飛燕，方惹多情；故多情，方害相思；一望成歡，一望成歡……”

紅薔盯著那十指看，輕歎，“好美的手。”

四國中數一數二的貴族公子，赫赫馳名的小敬安王，就站在她的麵前。

“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厭詐；兵不厭詐，兵不厭詐……”

如果真的癡了，醉了，他就該毫不躊躇地繞過那道牆，跨進娉婷的屋子，把吟唱的人緊緊抱在懷裡，輕憐蜜愛。

她不能斷送敬安王府的血脈。

如天籟般的琴聲隻響起了一陣，便不再聽到。

白娉婷是個甚麼樣的女人，這個題目連楚北捷也答覆不了。

是夜，楚北捷仍然入了娉婷的房。

“是。”楚淡然低頭應道。

西廂中相對了八個月，他夜夜強索，纏綿銷魂之際，竟一次也冇有對她好過。

紅薔見她神采有異，急道：“看，這下可凍著了。”

敬安王府，白娉婷。

紅薔道：“不是已經有琴了嗎？”

婆娑輕舞的水霧，覆蓋著打磨得光滑的銅盆。纖纖十指漸漸地浸入水中，感受截然分歧的溫度。

紅薔忙道：“那茶是冰冷的，女人彆喝，我去沏熱的來。”說著上前就要接過茶碗。

“我……冇有琴。”

八個月，已經到了下雪的季候，而春季仍在很遠的處所。

以心試心，妄求恩愛能夠化解痛恨，是最胡塗的做法。

何俠止住笑聲，思考了一會兒，答道：“第一件要做的事，當然是讓我此生的勁敵楚北捷不能再為東林王族效力。”

未到晌午，一張古琴已經放在案頭。

“你？”娉婷頓了頓，轉頭，含笑問，“你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