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隻要薑采青理直氣壯地常常睡到辰時，卯時幾近都冇起來過——這大夏季的，她一個“妊婦”，早夙起來做甚麼？所謂孕期症狀，嗜睡、挑食約莫是最好裝的。

“嗐，也冇甚麼，我也就路上遇見她們，趁便說了一兩句話。我好生的服侍我們青娘子，我哪來工夫理睬她們。”

起來也是無所事事。張家左不過這幾個女人過日子，人丁實在簡樸，鋪子裡每月來稟一兩回賬目，又是農閒時節，莊子地步也不消多管，這宅子裡頭一天到晚也會來回一些打油買鹽的小事情，利索叮嚀了就是。

“噯噯，老奴記著了，記著了。”

“兒子天然好，如果個女兒也好，女兒知心，就算失掉了田產宅子，我們守著鋪子和家中的現銀，必然還是夠吃夠用，不至於讓孩子受一丁點委曲。將來她嫁了人，你是她生母，她天然保全你，隻盼望她看在我用心疼她的份上，也多少看顧我些。”

“不消披風了，也不出門，屋裡不冷。這幾日氣候倒是和緩。”

綾姨娘每日一早一晚，都要給張家伉儷的牌位上香的，如同她每日一早一晚都定時來給薑采青送蔘湯。薑采青倒不以為綾姨娘是把她當作新主子了，綾姨娘心目中的新主子，是阿誰還冇影兒的孩子。

薑采青現在更加學得刁了，不喜好吃的東西，常常端上來，她便推說聞著噁心，叫從速撤下去。前幾日廚房裡送來一碟子油煎的醃魚，也不知如何醃的，竟有一種臭海鮮的味道，她立即就說聞著噁心難受，嚇得柳媽媽從速端走了。

“青娘子通身貴氣，這頭上就該多戴些金釵甚麼的，再不然，把那妝盒裡粉綠堆紗的絹花插兩朵，配這身衣裙都雅。”柳媽媽在中間笑道。

薑采青便叮嚀雪錦道：“雪錦，你去前院知會一聲，今後家裡的丫環仆婦，冇有我和周姨孃的話，不能隨便出門。”

外頭風颳得呼呼響，房門被用力推開，翠綺在門檻外跺著腳上的雪，福身說道：“稟青娘子，裴府來人了，正在外院候著呢。”

蓮瓣青花的細瓷碗裡是專給她燉的老山參雞湯。薑采青之前讀小說看電視，總感覺那百年人蔘必然是仙家甘旨，實在真吃過了才曉得，品格好的老山參大略就是有些甜，一種奇特的甜味，有藥材的暗香，實在香濃滑潤的口感首要靠老雞湯漸漸燉出來。從當代化學來講，人蔘皂苷該有些苦味纔對，她之前在當代也泡過參片喝茶提神，不加蜂蜜的話，總有一絲苦味的餘韻，但明閃當代化肥種植的人蔘不但個頭大，略不留意還覺得蘿蔔呢，味道也不太對了。

柳媽媽低頭承諾一聲退了下去，綾姨娘和絹姨娘端著托盤出去。這些日子薑采青中間看著，絹姨娘大略就是個誠懇本分的木訥性子，綾姨娘則是有一種骨子裡的奴性，有點像紅樓夢裡頭那花襲人，約莫是從小作為丫環被吳野生大的原因吧，張家伉儷喪事的時候，她幾次哭得昏迷撞頭，頭七當晚在吳娘子房裡悄悄哭了半夜，感受要說她對張官人有豪情，倒不如說是對吳娘子的豪情更深一些，的確讓薑采青嗅到一絲百合的香氣了。

她洗漱完了，穿了蔥紅色棉綾襦裙，外頭搭了件水綠的對襟直領褙子，便坐在妝鏡前讓花羅給她梳頭。雪錦拾掇了臉盆，又拿了件素軟緞鑲邊的披風給她披上。因為都是棉衣，裹得狗熊似的，屋裡一向生這火炭盆呢，那裡有那麼冷啊，薑采青因而叫雪錦把披風先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