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萬擔洗手時發明水是熱的，不由便多看了夏晚一眼，剛洗罷臉，夏晚已經遞了潔淨帕子過來，他愣了愣才接過來，揩了把臉下台階，夏晚利利索索已經去潑水了。

多喜慶的歌呀，可不管孫氏還是吳氏唱起來，夏晚聽著都格外哀痛。

*

潑罷水，再兌一盆子熱水出來，這纔是給郭嘉和郭旺兩個洗臉的。

夏晚盯著郭嘉看了半晌，忽而將那床正紅麵的被子全部兒往身上一蓋，就縮進了被子裡，垂垂兒的，一點一點，連頭也蒙出來了，一床正紅麵鴛鴦戲水的錦被，將她全部兒矇住。

不過轉眼之間，剛纔還矇頭躲在被子裡的夏晚也不知甚麼時候就從炕上溜了下來，笑嘻嘻從吳氏手中接過盤子，擺到了外間臨窗的桌子上。

石棺蓋上本是冇有字的，關西提督呼延神助也猜是不是夏晚在內裡掙紮時本身刻上去的，但她委實不識字啊，一個大字都不識的鄉間野丫頭，按理也寫不出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來。

“乖，現在就下來。”

吳氏不由分辯便把夏晚壓到了床上，又替她脫了鞋，揭過淡淡一股香氣的被子便將夏晚全部兒裹了起來，低聲道：“蓮兒早些睡，娘就在床邊陪著你，好不好？”

靈壁石，聲如青銅色如玉，是天下奇石之首，堅固如金剛，諒一個小女人的指甲在上麵也雕不出字來。

夏晚和郭旺打小兒一起做賣買，相處的跟姐弟似的，以是也不粉飾，抿著唇狠狠點了點頭。

夏晚直比及吳氏睡著，這才悄悄兒起家，進院子裡把那一石臼的蘇麻搗了，再到廚房熱了滿滿一大鍋子的牛肉湯。

雖說因為女兒的死而急瘋了，但兒子也是心頭肉，吳氏腦筋再昏噩的時候，也忘不了兒子醒來要用飯，以是早就留好了精腱夾花的牛肉，再放到燉好的牛湯裡一熱，加著客歲的大蘿蔔塊子，發到軟筋皆宜的豆粉，煮了滿滿一鍋，高高兒盛了一碗，另配著兩隻兩麵烙的焦黃的白餅便端了出去。

郭嘉才進西廂，聽老爹叫，隻得出來：“何事？”

夏晚擦罷最後一隻碗，緩緩揚起一隻細腕，那腕上有一枚深紅色的守宮砂，但不是天生帶的，而是報酬種出來的。

吃罷了飯，夏晚利利索索兒抱起碗筷便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便傳來清清脆脆的洗碗聲響，她這是去洗碗了。

說著，夏晚拿起餅子，已經開端小塊小塊的，往郭嘉的碗裡掰了。

夏晚方纔聽的真逼真切，分清楚明，郭嘉不肯娶她，想把她送回紅山坳。

黃河邊滴個石子，很尕很尕呀，那邊裡滴個屋子，又尕又尕呀。那邊經常著颳風又下雨呀，黃河邊滴尕娃娃呀，躺在親孃滴懷窩窩呀……

回到廚房裡，夏晚一隻隻擦著碗，便聽身後一人悄聲道：“做我嫂子，你歡樂不歡樂？”

夏晚反手將婆婆拉上了床，學著當初郭蓮的聲音，柔聲道：“娘陪著蓮兒睡蓮兒才肯閉眼，我們一床睡，好不好？”

更何況，那石棺的棺蓋是由整塊的靈壁石雕鑿而成的。

雖說郭家家底殷實，雇得起長工長工，但那都是白日裡幫乾農活的，他和三個兒子還得老婆來顧問。

天時已暮，郭嘉站在夏晚身後看了半晌，輕吐了口氣，回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