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入甕城裡的流沙,都是自空中岩層裡傾瀉下來,那道被千斤斷龍閘封住的城門洞,離流沙落下的黃龍最遠,固然遲早也會被沙子埋了,但螻蟻尚且偷生,出自本能的求生慾望,哪怕是為了多活半晌,也要竭儘儘力逃向城門。
那些在竹梯上的倖存盜眾,見首級從城上疾走過來,一麵逃一麵跟世人打動手勢,他身後便是山呼海嘯般的滾滾流沙,群盜立時會心,跳下“蜈蚣掛山梯”搭成的竹塔,不顧身上傷口流血疼痛,連滾帶爬地跟著陳瞎子一齊逃命。
陳瞎子一起疾走,瞥眼間正看到羅老歪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他瞎了隻眼,滿臉渾身都是鮮血,就順手揪住他挎槍的皮帶,身後流沙奔騰之勢令人堵塞,陳瞎子也不敢留步,拽了羅老歪就逃,他略微慢了這麼幾步,就落到了群盜身後。
思前想後,在這瓶山當中,單憑卸嶺之力絕難成事,也隻要但願搬山道人早日趕來彙合,搬山分甲之術,自古就傳得神乎其神,陳瞎子素知其手腕高超,便是神鬼也難測度,卻也未知其詳,如果有搬山道人互助,也冇法盜得瓶山墓中的寶貨,那可真就無計可施了。
陳瞎子恍然大悟,看來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強中更有強中手,莫向人前誇大口,他和鷓鴣哨早就熟諳,不過二人事件太多,也難有聚會暢談的機遇,更不知搬山用“術”之說是否失實?隻因曉得搬山道人事蹟的人,都將搬山秘術傳得極其奧秘,外人對此,誰也不好妄下斷言,此時問將出來,是想要探他一個實底,不然那些搬山道人馳名無術,再進瓶山豈不是枉自陪他去送命?
盤算了主張,陳瞎子便調集世人說道:“勝負兵家不成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後輩多才駿,捲土重來未可知……眾兄弟休要煩躁,暫在此休整幾天,不日陳某便要再上瓶山,不將這座山裡古墓挖它個底朝天,須是對不住那些折了的弟兄!”說罷擺血酒發毒誓,定了陳規,又在義莊裡給那些慘死的盜眾擺了靈位,燒香燒紙,並按湘西撒家民風,紮了很多紙人,寫上主家姓名和生辰八字,在靈位前焚化了,讓它們在底下服侍諸位老爺,這些索事,自不必細說。
連續幾日,陳瞎子讓羅老歪好生養傷,他本身隻是在義莊裡閉門獨坐,考慮著進瓶山盜墓的戰略,瓶山古墓之奇,天下再無第二處了,雖從山顛進入,可直切中宮,但墓中毒物躲藏難防,被咬到一口,就連神仙羅漢也難保性命,可疇前殿或偏殿挖將出來,誰知是否會誤入另一處疑塚虛墓,並且石山堅毅,巨石鉛水封門,內裡構造重重密佈,聽聞宋時瓶山曾有“構造總樞”圖譜,厥後落入元人之手,封墓下葬以後,那圖譜便被毀去了,現在想破儘此中機括實是難於登天。
不過搬山道人鷓鴣哨固然曉得這麼個大抵,卻也並冇真正結識過摸金校尉,隻傳聞“苦無寺”中的方丈了塵長老,就是位已經“金盆洗手,掛符封金”的摸金校尉, 鷓鴣哨早故意去結識他,何如無人引見,又諸事纏身整日馳驅,始終是可貴其便,說來也自連連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