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年青飽學,才乾過人,又有相麵的本領,曉得人間有這一種麵畸之人,不敷為奇,隻不過命苦相凶,如同醜人著破衣,這一世怎生得了?就在此為世人點破,讓他們不要胡言亂語的猜想。
義莊老烏打了多年光棍,他長年看管義莊,男人們都儘量躲避他,更彆說有女人肯嫁給他了,恰是久旱未逢乾露。細心一看那婦人固然長了副鼠臉,但畢竟另有個女人身子,因而當夜便娶了她。幾年後義莊老烏為給老婆治病去深山采藥,成果被老熊舔了,他們無兒無女,義莊老烏一死,就隻剩下烏氏成了孀婦,還是靠看管義莊為生。
義莊老烏緊追不捨,在一個山坳裡終究把她追上了,一斧頭下去,恰好剁在女人的屁股上,跟著鮮血迸流,竟然掉下一條粗大的老鼠尾巴。義莊老烏一看這是老鼠精啊,他是長年看管死屍的人,膽量天然不小,暴怒之餘,便籌算斬儘撲滅,舉起斧頭想要再砍,那婦人卻哭著要求道:“本日聞到鍋中血豆腐的香味,實在是抵擋不住引誘,纔出來偷食,不料卻被相公把尾巴砍掉了,再也變不回本相,相公如果不嫌奴家麵貌醜惡,情願和相公結為伉儷,本份渡日。”
世人雖是膽小,見了這等氣象也不免在心中打鼓,硬著頭皮排闥出去,陳瞎子早已事前探知,這攢館裡本來有個守屍的,是其中年婦人,因為邊幅醜惡,獨居深山,反麵彆人來往,才做了這份謀生,不過她在前兩天也抱病而亡,現在屍身停在後屋,這座荒山義莊裡臨時冇人顧問。
花螞拐回身看了看那具女屍,隻把眸子轉了兩轉就已見分曉,臉上頃刻間微微變色,答道:“回羅總把頭,小的鄙人,看這女屍唇色烏青,五官閉塞,竟象滿腔子都是屍毒,莫不是義莊裡有粽子乍了屍……將她撲死的?”
陳瞎子這夥人都是慣盜古墓的,個個膽小包天,對在義莊攢館裡過夜毫不在乎,盤算主張,就上了“雲霧環繞、山路如絲”的老熊嶺,那義莊闊彆火食,走到了掌燈時分才找到,隻見義莊彷彿是座荒廢的山神廟改建而成,但破廟範圍也自不小,前後分為三進,正殿的歇山頂子塌了半邊,屋瓦上滿是荒草,冷月寒星之下,有一群群蝙蝠繞著半空飛舞,掉了漆的破木頭廟門半遮半閉,被山風一吹,嘎吱吱地作響。
羅老歪吸足了煙泡,感覺精力實足,他早就看上紅女人多時了,想將她收為八姨太,不過這女子性子太烈,家中劇變以後發誓不嫁,底子就不肯承諾,並且她善於玉輪門的古彩戲法技術,是破解古墓機括的妙手,盜墓開棺都少不得她,羅老歪是個大煙鬼,隻是貪財,在色字上倒並不非常吃緊,加上紅女人是陳瞎子的得力部下,也就隻得將這動機罷了,但徹夜宿在荒山義莊,恰是閒極無聊,怎能不找個機遇跟紅女人搭個話。
回到義莊破敗的院子裡,但見天上星月無光,山間風起雲湧,看模樣夜裡十有八九要下一場豪雨,“望”字訣下法是觀泥痕認草色,雨水沖刷以後更易發揮,下了嶺便是瓶山地界,明晨雨住以後,正可前去旁觀古墓的情勢,因而群盜當即決定留在義莊內過夜,這夥人身上都帶著殺人的凶器、辟邪的墨鬥,戔戔一處停屍的攢館,如何能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