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瞎子的三個部下,也都是一肚子苦水的出身,不然也不會落草當了盜賊,向來憐憫那些寒微貧賤之人,此時聽陳瞎子一說,都是欣然同意:“大掌櫃說的極是,自古苦人不欺乾人,我等皆是逼上梁山,才占有了一方,做些個豪傑的活動、豪傑的奇蹟,又何必難堪一個有苦水的死人。”
世人雖是膽小,見了這等氣象也不免在心中打鼓,硬著頭皮排闥出去,陳瞎子早已事前探知,這攢館裡本來有個守屍的,是其中年婦人,因為邊幅醜惡,獨居深山,反麵彆人來往,才做了這份謀生,不過她在前兩天也抱病而亡,現在屍身停在後屋,這座荒山義莊裡臨時冇人顧問。
陳瞎子隨掉隊屋,倉猝按住羅老歪的手,看了看那屍身頭上的靈位,木牌上有張黃草紙符,舉起油燈照了照那張紙符,上麵畫的符咒非常眼熟,之前在山中學道,耳濡目染,頗認得些符文,這符是張辰州符中的“淨屍符”,上麵寫的是:“左有六甲,右有六丁,前有雷電,後有風雲,千邪萬穢,逐氣而清。吃緊如律令。”
寨中上年齡的白叟們都曉得,實際上的環境不是如許,烏氏本不是大耗子成精,而是義莊老烏在山裡收留的一個避禍來的女人,因為她模樣古怪之極,以是山裡的後生們胡亂編排,謊言越來越多,久而久之就都叫她做“耗子二姑”,有很多當孃親的,都用她來恐嚇不聽話的孩子,再奸刁把穩半夜裡被耗子二姑抱了去,小孩們想到那大老鼠精般的女人,常常就不敢再哭鬨不休了。
花瑪拐是杵作出身,在群盜中算是比較科學的人,出門做事,逢山拜山,過水拜水,一進門就在供桌上找出香爐,給棺材裡的死人燒了幾柱香,口中唸唸有詞:“我等路過荒山,錯過了宿頭,在此借宿一晚,偶然驚擾,還望列為老爺包涵……”話未說完,就聽棺中收回一陣響動,驀地裡冷風襲人,燈燭皆暗。
陳瞎子當即一擺手,和幾名朋友呈扇麵散開,包抄上前,將那一口口棺蓋紛繁揭開,去看那棺中殭屍是否有變,羅老歪也拽出雙槍跟著檢察,有這一番轟動,棺中的怪聲竟是本身消逝了,隻聞屋外山風哭泣之聲,動搖磚瓦古樹,聽在耳中,格外淒楚。
再悄悄把紙符撥起一角,看著上麵靈牌上暴露來的一行字唸叨:“耗子二姑烏氏之位……想必是在攢館守夜的阿誰婦人,她剛死兩天,遵循土風,要在門板上立成殭屍才氣入棺,傳聞這女子也是個薄命人,吾輩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由她停在此處也罷。”
有天義莊老烏也煮了鍋血豆腐打牙祭,這東西隻要看一看、聞一聞就會令人饞涎欲滴,當時還冇煮熟,不過已經香氣四溢,義莊老烏就流著口水在鍋旁守著,俄然聽到一陣短促的拍門聲,義莊老烏從速去開門,但是門外並冇有人,連個鬼影也冇有,再回身的時候,見有個年青的婦人,正頓在鍋邊撈血豆腐吃,八成是敲了前門聲東擊西,趁老烏開門的工夫,從後窗戶跳出去了。
義莊老烏大怒,心想這莫不是山上的女盜賊來砸明火了?仆人還冇死呢,要偷吃血豆腐也輪不到你,抄起一把砍柴的斧頭就砸了疇昔,那婦人低著頭隻顧吃,聽得金風一響,抱著鍋就逃出門外。
此時聽到花螞拐提及那女屍的麵貌,羅老歪說了聲:“邊幅如何?看看便知。”說罷已走到門邊,一抬手便揭起了矇住屍身的白布,藉著燈盞的亮光一看之下,世人皆是大為震驚,羅老歪更是大驚小怪:“操他奶奶,世上還真有大老鼠成精了不成?”連那啞巴崑崙摩勒都張大了嘴看得眼睛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