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喬二爺都快八十了,頭髮掉得一根不剩,一副長長的髯毛倒是烏黑,並且倆眸子子賊亮,顯得精力矍爍,老而不朽,見了我們趕緊讓坐,有活計端上茶來,器具精彩,茶香濃烈,不過我們瘦子喝慣了大碗茶,不懂喝茶之道,加上外邊天寒地凍,心中儘是寒意,一盞熱茶一仰脖就喝了個見底,口中讚道:“好茶,無妨再來一碗,最好換大茶缸子。”
眼看著過了半月不足,已快到中國傳統的春節了,我們隻好撤銷了到美國過年的動機,當時候北京的年味兒濃厚,市內還冇禁放煙花爆仗,離除夕尚遠,就能聞聲炮仗聲此起彼伏,給本就格外熱烈的舊貨市場添了幾分混亂。
我聽喬二爺說這筒子樓下那座古墓裡,是“有水冇有魚”,也感覺有些奇特,因為我夙來曉得,元時古墓深埋大藏,空中上不封不樹,取的是密宗風水,向來最是難尋,在倒鬥的切口中,管古墓中的瓷器稱為“水”, 元時墓中最多見的一種陪葬明器,便是瓷器,倒鬥的技術人,向來將元屍代稱為“魚”,蓋因元朝墓主屍身入斂下葬,在棺中都要裹層魚網,這也是密宗色目人的風俗,古人大多難以瞭解。
本來喬二爺暮年間憑倒鬥發了橫財,至今已金盆洗手多年,專做些古玩書畫的買賣,他和大金牙祖上的出身差未幾,是不入流的官方散盜,曉得些觀泥痕辨土色的本領,味覺和嗅覺天朝氣靈,平生不碰菸酒,向同業提及當年倒鬥的事來,還是眉飛色舞,神采間以老元良自居,顯得非常對勁。
我笑道:“讓二爺見笑了,在潘故裡練攤半日,凍得夠嗆。”幾杯茶水喝下去,身材回暖了,這才顧得上打量四周,這老樓的房間中,幾近冇一樣新東西,老式書廚裡擺滿了群書古籍,靠外的邊沿則都是白玉、水晶、壽山石,佛像、牙雕、鼻眼壺之類的古玩,顯得本就不大的屋裡滿滿鐺鐺,若在這筒子樓外不知秘聞的,誰又能設想倒騰一輩子古玩明器的喬二爺,會住這麼個不起眼的處所。
但我和瘦子見他甘於淺顯,心中也多了幾分敬意,兩邊含喧了幾句,喬二爺彷彿曉得我們是做摸金校尉的,問了我一些北都城裡的風水,讓我說說琉璃廠買賣氣象如何。
我勸了一回,讓他不成執迷此道,喬二爺卻不為所動,指了指腳下的地板:“這個元朝古墓真就是處風水寶穴,當年我從墓盜裡潛上天宮,見了墓中的景象,幾乎把下巴驚得掉在地上,到當時才真信世上風水之說,絕非是虛無縹緲的玄談異論……”他說到這裡,用句倒鬥行裡的切口奉告我們那夜所見:“這座古墓裡……有水冇有魚!”
喬二爺撫須淺笑,從速讓人給胡爺和胖爺上大碗茶,看喝茶的架式,就曉得這兩位都是不拘末節的利落之人。
跟店裡的人申明來意,卻冇上樓,而是直接被送到離那很遠的一幢老筒子樓裡,這處所都快到先農壇了,樓內破襤褸爛的,樓道裡堆滿了各家的冬煤,另有碼成牆般高的明白菜,喬二爺住慣了此地,上了年齡不肯意挪處所,以是平常餬口起居都在此處.
若說“有水冇有魚”,那就是說墓裡邊隻要古瓷器,而冇有古屍,莫非是個衣冠塚?我和瘦子對倒鬥之事格外感興趣,獵奇心起,就請喬二爺道出詳情,最好多說說那些“水”都如何了,值得哪般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