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歸眨眨眼，猜疑地問：“你如何曉得？”她越看這女人越眼熟，腦筋裡很多個畫麵閃現起。她記得她和這女人在陰路上，這女人站在她的頭頂上方衝她喊：“小悶呆，接住我！”然後就朝她砸過來，嚇得她從速側身讓開，這女人就掉下去了，差點摔到無底深淵去。她還記得她跟這女人睡一張床，這女人光著背，背上另有白鱗……

鬼一問：“小丫頭，你吃鬼？”

遊清微見路無歸漱完口，說：“我不會生火，你幫我燒火，我做飯。”她瞥見有微小的陽光從東方透下來，院子裡升起了陽氣。路無歸吐出來的東西在陽氣的腐蝕下緩慢地融成黑煙敏捷消逝。她愁悵地看了眼路無歸，說：“小悶呆，你魂不全本就不太記事，還亂吃東西，陽間的東西是活人吃的嗎？”

路無歸說：“不是呀，這是我從保安鬼觀裡搶出來的。”說到這個，她想起一件事，說：“哦，你爺爺也在保安鬼觀。”

鬼二的大呼：“如何天亮了另有鬼衝出來！”

遊清微端著碗淨水來到她的中間，手按在她的背上撫著她的背。

她吐得膽汁都胃酸都出來了，直吐到實在不能再吐，胃裡都空了還想吐，不斷地作嘔，難受得不可。

鬼一的痛呼聲從院子裡響起：“我去！”

她吐出來的滿是黑得跟墨汁似的披收回濃烈陰氣和鬼氣的黏稠黑糊糊，那黑糊糊中還混有一截截紅色的有點像是某種植物骨頭的東西，乃至另有好幾顆龍鱔蛟角。

鬼1、鬼2、鬼三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震驚。

路無歸“嘿嘿”一笑，說：“想起來了。”她說：“我餓了，想吃供飯。”

路無歸聽到說有供飯就有點心動，遊清微又彌補了句：“三碗！”她毫不躊躇地接過碗，一口氣把那一碗難喝的符水喝了個底朝天，然後，那味道熏得她的肚裡一通翻江倒海，“哇”地一聲衝到牆角吐得死去活來。

說好的，明晚返來，一走三天三夜。

路無歸從院牆外探出半個身子朝院子裡看去，她認得鬼1、鬼2、鬼三，但不記得她在哪見過他們。中間另有一個懷裡抱著她的螭龍八卦盤的女人用一種難以置信又很思疑的眼神看著她，那女人長得很都雅還很眼熟，但是看她的眼神實在太怪。她想了想，問：“你是誰呀？”

她咬動手指想了想，再想起她爺爺死在了井邊，頭七冇有還魂，她再見到她爺爺的時候是在……在……哦，對，在鬼觀，然後……然後……她凝神想了想，想起她彷彿把爺爺……對，封進了靈牌，然後塞進了她的揹包裡。

路無歸無語地看了眼遊清微，說：“我去叫爺爺起床做飯。”說完就一蹦一跳地往她爺爺的房間跑，還喊：“爺爺，起床了，天亮了！做飯了！家裡有客人。”

路無歸張了張嘴，她“呃”了聲，不曉得該說甚麼。她看遊清微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又看遊清微彷彿瘦了很多，臉都小了，就更不曉得該說甚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