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曉得的是,在她用心煎茶煮茗之時,桓宣的目光並未曾逗留在手中的書捲上,倒是落在她身上,好久未曾分開,直到她起家時,才收回來翻過一頁書卷。
孟洛應了一聲,整了整衣裙,走了出去,向他笑道:“我這就疇昔。”
她一笑,卻讓墨香微微有些臉紅,先前還覺得是個清俊的小郎,卻不料是個仙顏的女娘,還留在了郎君身邊,他本來還迷惑不知為何,現在卻被她的笑容給羞得紅了臉,用心虎著臉道:“還不快去,不準躲懶!”倒是衝著孟洛做了個鬼臉,快步走了。
推開房門,孟洛徐行出來,墨香早已叮嚀人備好風爐銅銚子和上等茗茶放在房中。她走到風爐前,盈盈地跪在一旁,銅銚子的水已是微微滾蛋,取過竹夾夾了少量茶放入水中,不斷地攪拌,待到三沸以後,這才取出一盞倒入盛著淨水的細白瓷碗中,放入少量薄荷,待到微溫這才送到案幾旁看著書卷的桓宣手中。
她想得太出神了,桓宣喚了她一聲,不見迴應,轉頭看時,正見她望著案幾上的書入迷,不由問道:“阿洛識字?”
不太小半日的工夫,蔚然軒來交常常的侍婢多了很多,紛繁向著正中那間配房探頭探腦,桓五郎就住在內裡,想來那名侍婢也在內裡服侍著。隻可惜叫她們絕望的是,配房的門始終關著,未曾見到桓五郎也未曾見到阿誰仙顏的侍婢,隻好絕望而去。
吃驚之下,桓宣劈麵前這女子的來源更是迷惑,精通博弈,識字知禮,實在不像是平常百姓之女,但是她又的的確確是百姓的身份。
孟洛退到他身後,溫馨地立著,不去打攪他,倒是瞥見結案幾上的書卷乃是《縱橫策》,論的是戰國時張儀所持“合縱連橫”戰略之術,乃是雜論,在南晉並不被推許,不知為何桓宣會看此書。
放在案幾上的茶湯微微冒著熱氣,桓宣端起來吃了一口,不置可否便放下來,手中的書卷翻了好幾頁,卻似是偶然看普通,放在結案幾上,微微皺眉不語。
桓宣似是解開了內心的迷惑,非常輕鬆,端起茶湯又吃了兩口,這才道:“明日你隨我去赴謝府所設筵席。”
孟洛考慮了一會,現在托庇於他,為他貼身侍婢,說不得今後有求他互助之時,還需讓他看重幾分纔是,如此便不會將她視為等閒女子,等閒玩弄或是趕出去。
孟洛的答覆是,如果甘於一輩子為弱國,昂首帖耳服從強國叮嚀,那麼便連橫,如果想要抵當強國兼併弱國自強者,就利用合縱之術,先結合弱國抵當強國,再乘機兼併擴大,加強氣力。
孟洛笑了笑,搖點頭,墨香的心性還是個孩子,大抵正因為這個,桓宣纔會留了他在身邊服侍,他那樣重的心機,如何還能容得下身邊人是個有城府的呢。
孟洛心機飛轉,張口道:“若甘為弱,昂首事強,則連橫。若不甘弱,企圖抗強吞弱為強者,則合縱。”
不知從何時開端,她彷彿已經將孟府大姑子的身份漸漸淡忘了,垂垂忘了曾顛末端十六年的貴府餬口,對於能夠得到手的一點一滴的幸運,都變得非常滿足。
這是問孟洛,有一個弱國,是該用“連橫”之道憑藉於另一個強國對抗眾弱,還是該用“合縱”之道,共抗強國。這一問倒是難以答覆,戰國諸侯狼籍之時,天下人皆是利誘與此,卻要問孟洛給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