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程亦風不由大喜：倘若攬江駐軍能夠節流幾十萬石軍糧，戶部豈不便能夠拿這軍糧來賑災了嗎？當下提筆給冷千山複了一封信，問他屯田的收成保守估計起來究竟有多少，朝廷運送冬、春軍糧時，是否能夠少給攬江一些，以做賑災之用。

曾萬山道：“事不宜遲，明日我就親身到鄂州去。”

頓時明白了過來：好哇，本來是發賣私鹽的！難怪一副要拿人道命的架式！我這就去告密你們，看你們今後還如何興風作浪！

程亦風固然不是無家可歸，但是想起客歲中秋和符雅、公孫天成等人歡聚一堂，吟詠螃蟹，其情其景如同昨日，但現在符雅卻幽居深宮，未曾傳過一封信、帶過一句話，她在做甚麼？她在想甚麼？程亦風全然不知。他便驚駭歸去過中秋，驚駭公孫天成和小莫籌辦月餅酒菜——他們越是想叫他暢懷，他就越是要裝出愉悅的模樣，也便更加感到怠倦。到散席以後，冷僻孤寂，會像那無邊的夜色一樣包抄他，叫他徹夜難眠。

本來此事並不焦急，國之底子在於民生，在於稼穡，倘策動多量勞力去鍛造兵器，乃至農田荒涼，豈不本末倒置？但現在既然天江水災，多量流民從中遊往下流挪動，倒能夠將他們安設在天冶城，起碼能夠禁止他們成為乞丐或盜匪——設立天冶城的初誌之一不恰是安設流民麼？

“做買賣，豈有不冒險的？”那伴計道，“張夫人放心好了。我們的貨色都是淩晨裝車——如果半夜裡運出去，那才叫欲蓋彌彰呢！一起上的樞紐早就打通，不會出岔子的。”

伴計道：“這是我們曾家的端方，誰也不敢破。不過夫人放心，我們都在曾家好久了，對於這些瑣事早就熟諳。夫人每天隻要盤點好了現銀，交給我們去換，待我們把銀票拿返來，夫人查對數量無誤，就大功勝利。”

“張夫人所慮極是！”曾萬山道，“不過，我們都是西瑤人。西瑤販子走南闖北，有甚麼希奇？隻當我傳聞鄂繡瑰麗奪目，籌算涉足這弟子意，就到天冶城去開設萬山行的分號，剛好碰到那邊安設流民需求糧食……”

“彷彿是他們的仆人抬來的——”小莫道，“要不就是他們熟諳的阿誰甚麼西瑤商號派人搬來的。”

聽他如此阿諛，張夫人喜笑容開：“曾老爺如此看得起我，我就極力幫你便是。不過，我女流之輩，畢竟比不得你們這些久經闤闠的人。今後賠了錢，可不要怨我呀！”

張至美反倒鬆了一口氣：他不消參與新法，還去戶部當那清閒安閒的書記官，豈不樂哉？不過，還是要找些話來欣喜老婆。因道：“實在……程大人也不見得就是真的不喜好夫人的發起……或許是……或許是他比來有甚麼煩苦衷，借題闡揚罷了。”

“這如何行！”張嬸等人都連連搖手，“我們都是粗人，一輩子連皇宮的門口都未去過。如何敢進宮去？郡主饒了我們吧！”

萬山行前麵買進了多量的珠寶，因為被白羽音鬨了一次事，來幫襯的人很少。但厥後不知曾萬山用的甚麼體例，到中秋節的時候竟然就脫手賣光了。這時店鋪裡又進了很多古玩，以及珍稀的藥材。張夫人在涼城人麵不廣，全不知上那裡去找主顧。幸虧曾萬山留下的伴計們都非常得力，彷彿早就結識了好些買家，不出三天，店裡的古玩和藥材又幾近賣光了。張夫人每天到萬山行，差未幾獨一需求做的事情就是數銀子，固然輕鬆，也不免有些無聊——萬山行的確日進鬥金，但並非她的功績，有甚麼滋味？她便日夜思惟，用甚麼體例另辟一條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