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台笙重新坐下來，也不再華侈時候，取過紙筆便脫手抄起來。她並不惡感看稿子，何況統統的稿件訂正最後都會顛末她的手，這是必做的工序，隻是，她風俗在她的書房裡做這件事，在彆人家裡這空蕩蕩的屋子裡，她渾身都冷，總有冇下落的感受。

約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她聽到身後的開門聲，轉過甚便見陳儼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且間隔很近，她都能聞到那陣模糊的剛洗完澡洗完頭髮的味道。

她還將來得及脫鞋子出來，隻往裡看了一眼，便又隨即伸手將門合上――

陳儼拉開門便去了隔壁一間屋子，他彷彿不怕冷似的，總穿得很薄弱。常台笙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也懶得昂首，用心抄稿，趁便做一些最根基的訂正。

那牌記上清楚寫著――“此書精加校訂，絕無謬誤”，以後印著“芥堂”二字。

“隨便。”彷彿一點也不珍惜本身的服從。

他甚麼也冇有說，快速站直，以一貫地神采看著常台笙。

某種意義上他與常台笙是同業，都做編輯的事情，都有修改訂正的本領。可貴找到如許天賦不可但是態度一流的敵手，讓他感覺很歡暢。

“店主，陳府來人，請您疇昔一趟。”宋管事聲音低矮謹慎，似是怕驚到她普通。

他對文墨器具彷彿不講求，紙也是到處可得的紙，這點倒是出乎常台笙的料想。她在劈麵坐下來，瞥見中間厚厚一疊已經完成的書稿：“快寫完了？”

“冇有書題麼？”她翻了幾頁昂首問了他一句。

常台笙略偏過甚輕咳一聲：“換個房間。”

陳儼天然不會這麼早就能拿出稿子來，恐是又有甚麼旁的事情要談。她見過比他還煩的，故而也感覺冇甚麼。隻是彷彿已經太晚，她昨日又幾近冇如何睡，這會兒已經很累。

“我看完再給你答覆。”

陳儼的目光自稿紙上移至她的額頭，藉著桌上燭台的亮光，細心看了看那傷口，獵奇地伸手疇昔輕碰了碰。那傷口已結痂了，再過一陣子便會脫落。

冇料陳儼卻回了一下頭：“我說不想讓它被帶出去。”

他又低眉看看她的五官，目光終究落在了常台笙的耳垂上――冇有穿過耳洞的、看起來飽滿又完美的小耳垂。

她冇有點燈，月光如水般漫出去，陰惻惻的存版堂中竟也有股子浩大之氣。她閉眼站了會兒，管事輕叩門板的聲音將她拽回了實際。

常台笙抬眸看了他一眼，卻也冇有嫌棄，低頭翻閱起來。細看才發明這的確是舊稿，且時候跨度很長，該當是寫了好久。內容考據，句辭精準，出處均小字標明，這該當是做編修時養成的風俗。

他喝了很多冷水，但大半夜的這讓他鎮靜極了。

陳儼唇邊是愉悅的笑意，他起了身，去另一間屋子裡找了些吃的，即便是乾巴巴的冇有甚麼溫度的食品，也影響不了他鎮靜的食慾。

潮濕的、帶點兒隱蔽的年青男人的味道。

常台笙坐著冇動，對方卻將那一疊稿子搬到她麵前：“挑著用，一時來不及再寫。”

因為頭髮全數都束起來，又飽滿的額頭便悉數露在內裡。陳儼伸手比了比，俄然皺眉，感覺她的頭很小。

她出來時，陳儼頭髮還是潮的，隨便穿了個薄弱的袍子盤腿坐在軟墊上，矮桌旁堆滿了書，桌子上則鋪滿了稿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