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棠辭跨出院門,半晌柔珂才如有所思地呢喃道:“謙遜有禮又懂孝道,若不是個好色的登徒子,合該是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郎君。”
聽出柔珂語氣中對棠辭竟有些許不滿,靜慈天然詰問。
未曾想柔珂與棠辭不過一麵之緣,竟相處得如此友洽。靜慈一掃眼底的陰翳,向柔珂細細問起棠辭怎會往她那兒送茶餅的事由。
“她倒是個故意的,曉得情麵油滑也是功德。我本來瞧她身為男人,模樣長得過分清雋秀美,若無家底家世,單身一人在京闖蕩,不說被人淩辱,也恐叫那些個斷袖之癖的浪蕩後輩對上眼。先前還想尋你托你父王多照拂庇護,厥後熟稔她性子了,怕也是個不肯為三鬥米折腰的傲岸脾氣,遂撤銷了這個動機。照這般說來,她在雲州定是個富庶商賈出身,在京在朝鋪設人脈,並不是難事,公然統統順其天然為好。”
靜慈的芥蒂何嘗不是柔珂的沉屙,不管為靜慈亦或是為己,踏遍千山萬水尋訪心藥不過是她數年來雲遊四海,漫無儘頭無窮無儘的苦修羈旅。
柔珂心中微震,不動聲色地朝棠辭走近,輕聲道:“棠大人幾時來的,怎地不叩門扣問,孤零零地站在這兒等待?”本日並非休假日,本身第一個得了動靜趕至碧雲寺也花了兩三個時候,棠辭能在夜幕星鬥前到此必是退食前動的身,竟為了看望靜慈向翰林院乞假麼?
醫官一刻前所說的話猶在耳畔:“心結不解,病情難緩。”
“無事便好,你也坐下喝幾杯茶解解渴,歇一晌,該出發歸去了。”微服出巡的淳祐帝親身倒了杯茶,遞給身邊稟事殷勤,腦門上布了厚厚一層汗的都知監長隨李安時。
斷袖之癖……柔珂黛色秀眉狠狠一皺,道:“您倒是過慮了,棠辭那人有幾分脾氣不假,若真趕上想將她當作兔爺兒對待的龍陽之徒,拚著官位不要貶為白身的罪惡定是以死相抗的。”
很久,柔珂為靜慈擦拭好麵龐和兩隻手臂後,目睹她眸色中閃現倦意,藉著去灶房催促樵青熬粥的由頭,為她掖好被角後走出房門,留了一個平靜宜眠的處所給她安息。
日落西沉,天井中的海棠樹下,玉立著一青袍少年。
淳祐帝不作理睬,也不看他一眼,站起家來向門外走去。李安時忙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緊趕著去服侍,心道凡是趕上碧雲寺這位的事情,主子的心機怕是比女人還難猜幾分!
李安時一聽,曉得是觸了天子的黴頭,固然丈二和尚摸不著腦筋,仍然雙手伏地下跪請罪。
柔珂聽起靜慈提了雲州的話茬,側過臉來,反手握住靜慈的手,淺笑道:“提及雲州,今晨棠辭才送來兩箱普洱茶餅,俱是雲州隧道的貨品。方纔來得急了,也忘了帶上幾隻給您嚐嚐鮮,明日我再差人送過來?”
柔珂舀了一勺黢玄色的湯汁,吹了又吹,輕啜一口試了溫熱,細心地喂進靜慈的嘴裡。一勺又一勺,直至湯藥見了底,柔珂一變態態的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