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辭側過臉來，眼中酷寒若冰，她毫不躊躇地推開柔珂的手：“臣乃雲州人士，科舉落第前不過戔戔布衣布衣，並非郡主口中的甚麼‘永嘉’，郡主金枝玉葉之體，你我之間雲泥之彆，若擇一個詞，‘平常之交’方乃上上之選。”

柔珂席地而坐，兩隻手緊緊抱著右腳踝，高低來回撫觸按揉，光亮白淨的額頭上布了一層薄汗，本來嫣紅的嘴唇也被咬得失了赤色，單看模樣倒比那聲呼疼來得逼真。

柔珂感覺安寧的身量與眉眼又長開了很多，可也清臒了很多。她曉得，不管本身當初離京時如何叮囑交代，如何疏財辦理，這些長滿了心眼看人說人話看鬼說大話的主子們能將事情做到三分即算冇昧了知己。三分辯來輕巧，可談何輕易？常言道久病無孝子，日複一日的體貼珍惜尚且會磨折掉親人的耐煩，麵對這麼個失卻長輩庇護又喪情失性的所謂主子，隻圖財求位的主子又怎會掏心掏肺地拿出哪怕一分的誠意奉養？

棠辭緊繃著臉騰地一聲長身而立，躬身拱手道：“聖上恩澤既已傳至，臣不便久留，就此告彆。”

柔珂從中間的銅盆裡抽過一匹手巾，為安寧細細擦拭了嘴角的油漬。聞言側過臉來，目光在棠辭的右頰逡巡了半晌，才輕笑道：“棠大人說的那裡話，你莫非冇嘗過禦膳房的技術？”

“安寧不似外頭風傳的那般瘋傻不治，隻是很順從和彆人作過量過密切的打仗，你下次能夠漸漸來，莫要操之過急，不然會傷了本身。”柔珂在銅盆裡洗潔淨手，點了少量藥膏在指腹間磨勻磨熱，欲為棠辭上藥。

棠辭見狀忙撤退一步，推讓道：“郡主令媛之體，怎可為臣屈尊。再者——男女有彆。”

又一聲極其矯揉造作的“哎喲——”，棠辭微闔眼眸，在內心無聲地將本身與柔珂十足狠狠罵了一遍。

棠辭心中驀地一驚，做賊心虛地彆過甚去沉吟半晌，愣是半句應景的話也冇憋出來。

“郡主……郡主說的那裡話？”棠辭嚥了咽口水，手指緊緊攥著官袍，也忘了再次推讓柔珂為本身上藥，聲音即便死力壓抑粉飾仍然帶著顫意，“莫非你也同旁人那般，看臣有幾分有彆於平常男人的姿色，便自作聰明地將臣視作女人了？本年會試的主事丁永昌卻冇這個膽量敢矇騙聖上。”

“好，棠辭。”柔珂緊緊環著棠辭的脖子，依偎在她耳邊，嗬出的熱氣弄得棠辭悄悄一顫。

柔珂顯得非常無辜，她輕笑一聲：“我可曾說了甚麼？竟惹得棠大人麵紅耳赤地長篇大論。”

安寧愣了一會兒，將目光從長命麵中收回，定定地看了一眼柔珂，懵懂而無知地喃喃反覆：“柔珂……姐姐……餵我……”

安寧的十個指尖都敷了藥，纏著一層紗布，利用筷子時很有不便。

沉下心神，棠辭掀簾而入，淡淡笑道：“不愧是奉侍天子皇家的庖廚，遠遠地便聞到味道了。”

棠辭正揹著柔珂往回走，跟個以死抗爭誓死不從叛軍的忠臣似的咬緊牙關，任柔珂在本身耳邊強聒不捨。

話音未落，一陣清冷沿著那幾條細痕緩緩淌過整張右臉，又兼細心殷勤手勁工緻的按摩，清冷垂垂化作溫熱並著兩三分莫名的悸動，乃至……漫過滿身。

柔珂忙拽著她的長袖，張張嘴，竟一時無話可說。

目睹著兩支銀筷在安寧兩指間不循分地胡亂跳動，她那直勾勾盯著碗盞的眼睛也幾近急得快噴出火來，可彆說細滑的麪條，即便雪裡紅也未夾到半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