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侯爺到底不敢鄙視國法將性命視為兒戲,林綰臨時不搶了不說,還命人送了五十兩銀子以求息事寧人。
“自古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出去,這畢竟不是欺詐人的話。”許生哂笑一聲,又將林綰扶起來,見她兩隻清湛的眼睛猶自包著熱淚,歎了一聲,語氣很有些義正辭嚴的味道,“丫頭,你重孝道重名節是功德情,當下卻莫要乾傻事令你父親地府之下走得不平穩了。聽我一句話,水滿則盈月滿則虧,他武安侯家昌隆一時也遲早有式微式微的一天,到得那日,無需你使力,也是覆水難收自取滅亡牆倒世人推的地步,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啊。”
“說了這很多,林綰究竟去了哪兒?!”許生聽得一陣惱火,聲音不由也拔高幾分,引得四周世人紛繁側目。
那皂吏雖確是美意美意的勸說,可因著嘴笨,一起走來在內心幾次揣摩的幾句大口語一說出口,便像脫韁野馬似的再栓不住,冇個輕重緩急地胡白一通:“阿伯病得這麼重,擺佈也冇幾天好日子了,他常揹著你與我說內心對你有愧感覺將你拖累了,現下如此悄悄鬆鬆的去了反倒解了你的後顧之憂也遂了你爹的心願不是?那武安侯是何許人也,街坊四鄰說碎嘴時冇少聽到罷?你與如許的人相鬥與你而言有甚麼好處?不說旁的,就阿伯的棺材費與之前在醫館欠下的問診費、醫藥費,十足累在你一人身上,你在教坊司得乾多少個年初才氣掙返來?聽大叔一句勸,你已將那色迷心竅的小侯爺唬得斷了霸王硬上弓的動機,差未幾得了。”
“天然不能。”司樂搖點頭,卻又苦笑幾聲,“幸虧幾個重姐妹情分的丫頭及時趕來,奮力將他攔住,不然遵循林綰的性子,拚著一頭撞死也是不肯受此淩/辱的。”
昨日輪值登聞鼓的是都察院張禦史,向來當此事為一閒差的張禦史還是沏了壺茶優哉遊哉地坐在前廳交椅上呷茶品書。直至那雷雷鼓聲將他驚得打翻了手中茶盞也冇完整醒神過來,待幾名差役帶著伐鼓之人上得廳來,他定睛一望下纔有了實感——這幾十年來形同虛設的登聞鼓本來竟還能敲響!
林綰聽得一怔,旋即抽泣道:“依大人所言,我倒是該糊裡胡塗地為我父親扶靈送行了?我倒是不知,這天子腳下本來也有顛倒是非有冤不能平有理不能申的處所!”
本來武安侯母親八十大壽那日,由司樂帶去府上壯壯膽量的林綰不慎與喝得酩酊酣醉的武安侯嫡宗子撞了個正著,雖當時幸運逃脫了,可次日晚間,林綰歸家後,來了兩個彪形大漢,一人手提著繩索一人手拿著麻袋,竟似要強搶民女。林綰一介嬌弱女子,擺脫不得,下認識地呼喚拯救,驚醒了裡屋纏綿病榻多時的老父親。老父親便哆顫抖嗦地拚儘滿身力量捏著一隻藥盞盤跚而來,才近得身就被大漢徑直一手甩飛了,腦袋狠狠磕到了井邊,立時斷了氣。
林綰也並非不明事理之人,略一沉吟,俯身而拜,謝過許生的教誨之恩。
張禦史立時準了,建立在旁監聽。
待他點完了名冊,才發明林綰的名字竟在白紙黑字中平空雲消霧散,而人群中也清楚冇有林綰的身影。立馬召了司樂過來扣問,見他從馬車高低來低著頭袖動手,一副唯唯諾諾做錯大事等待發落的模樣,心下不由又墜落幾塊數十斤重的巨石,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