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禾垂著腦袋，心虛極了。宜陽又是一笑，用食指悄悄挑起她的下巴，微偏著腦袋：“是麼？那先生現在褪衣與我鴛鴦被裡翻紅浪可好？”

陸禾一番細想之下，內心愈發七上八下惶恐不安，早看不進桌案上的卷宗，急取了牙牌穿著薄弱地吃緊拜彆，倒是連豐富的狐裘也忘了披上。

“哈哈哈——！”未及差役說完，與宜陽齟齬日深的胡來彥拍案而起，捋了捋髯毛，樂得一時忘了身後的陸禾，自舉頭闊步地從衣架那兒順手抓了大氅披上，向屋外走去。

柔珂輕歎一聲，無法一笑：“比之更甚。”

臘月初五，宜陽的十八歲生辰，信都落下初雪。

二人之間間隔如此之近，陸禾隻一抬眼，便可清楚瞧見宜陽頸間尚未消褪的紅痕——先生離世那日，本身情感失控，宜陽也不加抵擋，幾乎被掐死在她手裡。

“伯母幾時是老太太了？”棠辭微一挑眉，甚為不滿，探身疇昔，將腦袋枕在她雙膝之上作密切狀，“不過一兩月未見，我隻覺伯母又年青了少量，光彩照人。”

“你說你眼下並偶然情愛之事，若你有朝一日複仇昭雪了呢？到當時你可願與我同心永結？”

酒有濃香，酒有辛烈，一盞入肚卻不減憂愁與欣然。

宜陽雖養尊處優慣了，卻並非是個混不吝的主子，於情麵的細枝末節之處措置得倒甚為慎重。

本是熱忱勸諫之言，卻聽得宜陽心中一暖，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新月，緊抱著陸禾的腰，將腦袋埋在她胸前：“你在擔憂我。”

呆若木雞地目送二人拜彆，待世人反應過來後，自是毫不包涵地剜了那率先提了話茬的夫人一眼，她們成心湊趣的宜陽既已離席，留在這兒又有何意義？世人皆自散了，灰頭土臉地冒雪而歸。

宜陽低頭看了看，蹙眉道：“會晤來賓後我自回房了，配房裡熱得很，我便換了衣裳。怎處所才修整儀容時卻忘了……”她忽覺說漏了嘴，輕咳一聲繞開話頭，“不該讓你瞧見的。”

這般謹慎翼翼的宜陽，戳得陸禾心窩一軟，沉吟了半晌，側臉看她，道：“魯王給陛下進獻了一名宮女，傳聞與懿慈皇後非常神似，已得陛下臨幸。自古以來後宮外戚勾惹民氣之言極易擺盪天子立儲之心，殿下與東宮一母同胞所出，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殿下不該思慮不周為戔戔一個我而捐軀蹈禍。”

陸禾忙以手製止，聲音因禁止與壓抑而顯得極其降落：“殿下……你醉得狠了。”

樵青聞言，將視野收回，笑道：“豈止是好？夫人莫還不知，棠大人已被遴選為郡馬了！”

陸禾也是心細之人，辯白出兩句話間的奧妙竄改，內心更添了幾用心疼，點頭道：“殿下錯了，我的憂心多過慚愧。”

陸禾聞言一震，臉上燒出滾紅，略略向後挪了些許，也不敢看她，隻低聲道：“殿下，你怕是醉了。”

畢竟男女有彆，池良俊將她拽入雪地後便立時點了幾個侍女，令她們先將陸禾的大氅取下來，又冒死往她的官靴裡塞雪糰子。

宜陽頓了頓，才道：“你莫要慚愧，我打小肌膚悄悄用力一觸便是紅印，現下也不疼了。再者說，固然我偶然傷害鞠先生，可鞠先生的確因我而死，你打我罵我我都認了。”

“本日……是殿下的生辰，臣略有薄禮奉送，粗淺卑陋，還望殿下包涵。”陸禾從懷裡摸出隻編得緊密詳確的草蛐蛐，雙手呈上，瞥見桌案一角的玉玦，心內快速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