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後一百零五日是寒食節，寒食節第三日方是腐敗節。每逢此二節，京中公眾備置紙錢蠟燭並果品糕點等，或於郊野墳塋擺設祭奠，或就近赴寺廟叩首禱告。朝中亦設休沐假期，可供官員歸家掃墓，閒暇踏青蹴鞠。

言下之意，是不把靜慈當作外人。

“本年春闈，可遂願了？”靜慈倒了杯清茶遞與棠辭，早前瞧她本日穿著便猜出她必已落第為官。

棠辭偏著腦袋，低聲囁嚅：“我未曾當真，您……是世上最和順仁慈的……母親，怎會打人？”

帝京人丁浩繁，百姓步行則不免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官宦大多騎馬乘轎，車如流水馬如龍。常常將路口、商店乃至道觀古刹圍堵得水泄不通。

靜慈將哀痛藏於眼底，溫言道：“你去歲不是說了一句不敷甜麼？她聽著了，記在內心，本年就多撒了些棗泥。”

“唔……咳咳咳——！”棠辭捂住胸口，狠狠地咳嗽，眉毛扭成一團，脖頸通紅。

瞧棠辭吃得兩腮鼓鼓，靜慈悄悄推了推清茶，表示她飲下解渴，眉眼彎彎：“是呢，我與你提過幾次的那位女人。說來她母親活著時與我豪情頗深，若不是我早就發誓不踏出這古刹半步，實該同去看望祭掃。難為她結廬守孝三年，貧寒吃齋的日子於年青人來講並不好過。”

出乎料想的，棠辭立時放動手中的麪點，垂手站起來恭敬聽訓。

但聞食指輕叩木桌的聲音，靜慈嚴厲了幾分：“那便該打了。”

春華前幾年也曾冷靜感慨過，夫人自搬到這碧雲寺以來，脾氣大變，已很難對外人敞高興扉，密切對待。恰好三年前突入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不出幾日工夫，夫人竟各式庇護於她，體貼宦途並勸說她拜吏部尚書為師。厥後春華也日漸想通了，隻因連她本身也感覺與棠辭似曾瞭解，很合得來。

靜慈曉得她一貫聽本身的話，多餘的便不再說了。拉著她重新坐下，以指腹擦拭掉她嘴邊的麪粉碎屑，看她仍然悶悶不樂，暗忖本身是不是說狠了些，哄慰道：“你不及弱冠便高中一甲，入翰林是天下多少學子的夙願？莫說你父母，我也替你高興誇你都來不及，我方纔說打你是打趣話，不必當真。”

棠辭吃著麵饃，眼睛裡噙滿滿足，點頭道：“得虧靜慈師父您日夜為我燒香拜佛，可算是入了翰林。”

唯有京郊一處碧雲寺，可得一方僻靜安寧。

棠辭盯著青石板上的紋路，似笑非笑道：“武安侯攜家帶眷，於郊野祭奠先人。許是金山銀山壘得太高，運不出去了罷。”

棠辭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提著食盒，輕鬆笑道：“春華姑姑，我是年青人，無礙的。”

靜慈將她扶了起來，扳著她的肩頭擺佈打量，心疼之意溢於言表：“瘦了很多，如此儘孝，你母親地府之下當非常欣喜。”

“勞春華姑姑掛唸了，我吃完這幾個便去幫她做事。”棠辭忽想到方纔在廚房裡瞥見的陣仗，頗像要宴宴客人，內心有些發慌，“明天……但是有人要過來？”

掃了棠辭一眼，查抄了她手中所提食盒，這纔不耐地放行。

門前灑掃的小沙彌年紀強大，五感腐敗。遠遠聽聞勒馬嘶鳴之聲，小跑疇昔接了韁繩，衝頓時之人笑嘻嘻道：“我就曉得你要過來！怎地明天晚了很多？”

窈窕美人背光而立，臻首娥眉，皓腕霜雪。輕踏蓮花走來，對靜慈欠身施禮：“柔珂問伯母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