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不吃,出去。”
柔珂站在門外,見她一口悶完了藥,臉上風吹雲散地暴露笑容,夜風吼怒灌耳也不感覺冷。
“甚麼笑柄談資?”
“我若不放,你有力量奈我何?”
屋裡隻點著一盞油燈,燈油幾近燒儘,燈芯軟軟塌塌地耷下半截身子,燈火明顯滅滅。
柔珂握住了她的手腕,冷著聲音:“連我都想砸,鬨夠了?”
“我去看看……”
柔珂在灶房揉麪擀麪,木桌上擱著噴香四溢的骨湯,冒著熱氣。
“好,你再去一次,看她吃不吃。”柔珂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若她還是不吃,你問問她可有想吃的,再來告與我。”
步入房內,一片狼籍,瓷片與食品殘渣雖清算了,門窗緊閉,氣味不散。
春華一見堆了滿牆角的碎瓷片,內心有了幾分底,放動手中提著的食盒,憂心忡忡道:“郡主,您無妨誠懇奉告我——腿……當真斷了?”
避開條條結痂鞭痕捏住她的手腕,將她緊緊地監禁在本身身下,柔珂矮下腰身,順著她的額頭一起吻到因乾枯而充滿細紋的唇瓣。她在掙紮,掙紮得很短長,以往定會輕而易舉地將本身反攻了去,現在卻如困獸在做無謂的掙紮。藥味濃烈,密密匝匝地像條鐵鏈緊緊地困鎖住她,將她壓在這一小方六閤中,接收她身上的每一絲每一縷營養,直至將她榨乾,形同乾枯。
棠辭扯著嘴角笑了笑:“是啊,我能奈你何,我現在不過是個淪為世人談資的笑柄罷了,毀了容斷了腿,就連一心求死都不能了……”
飯不吃,水不喝,酒水好歹也是水,能進些便進些罷。
靜慈入主中宮重掌鳳印,不過隻是眾所周知的空架子罷了。
柔珂推讓回絕的話未及說出,樵青卻自門外徑直走進,手裡仍舊托著鋪滿碎瓷片的木盤。
柔珂往前走,茶盞一隻一隻地砸過來……
“不肯在這兒待著便回王府,今後若再讓我聞聲你說這話,也不必服侍我了——你年事大了,也該嫁人了。”
春華一看,眉頭舒展。
吻痕落在紗布上,悄悄一記,是拿捏恰當的力度,不會弄疼她,卻軟軟地戳進了她的心窩裡,撓了撓。
樵青一聽,急紅了眼,扯著柔珂的袖子囁嚅道:“奴婢不說就是了……”柔珂端來骨湯,煮好的麵撈起來,瀝乾了水,擱到骨湯裡,撒上細碎嫩綠的蔥花,樵青忙接了去,“還是奴婢來罷,方纔見她約莫有些鬆口了……”
最後一隻茶盞捏在手裡,棠辭看清了來人,咬咬牙,紅著眼睛往前扔——
“出去。”攥緊了被角,諱飾住腦袋,身子往下縮時不成製止地使喚到兩條骨頭碎裂的斷腿,撕心裂肺的痛由下至上由表及裡地鑽上心頭,額上冒出大片虛汗,咬緊了牙關忍得麵上赤色全無,一麵豎起耳朵凝神聽著屋內的動靜——那人腳步微頓了頓,似在原地駐留了一會兒,隨即死力捏輕腳步走近床邊,並不說話,將近似碗盞的東西擱在床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