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來彥的了局自不必說,刑部不便插手此案,移交大理寺徹查,大理寺卿徹夜秉燭還未及將卷宗翻閱完,翌日坊間莫名其妙地傳開一首民謠,戔戔幾十個字,編得朗朗上口長幼皆宜,言說胡來彥收受賄賂錯枉忠良,朝廷官官相護顛倒是非,一時民憤四起。這也便罷了,緊接著不知那邊來的遊俠兒半夜半夜上發揭瓦,將一個裝滿了胡來彥藏匿在府裡私庫中的禮單銀兩根據的承擔扔在大理寺卿的書案上,派兵去追,如大海撈針毫無所獲。
賣力發放糧餉的主事她熟知,誠懇巴交不會乾些剝削私吞的活動,她性子急,又樸重,不愛想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抬腳便往灶房走。
宜陽幼時體弱,天子當時在齊州一麵延請名醫開方,使她溫養身子,一麵令她從小挽弓射箭。
也不知哪來的謊言,野狼吃了個遍,唯獨胡來彥的心臟撂在一旁,傳聞黑透了,散著惡臭,連天上飛落的禿鷲都不樂意在那塊空中迴旋。
將胡來彥扳倒,隨之而來的則是很多冤假錯案得以昭雪,此中首當其衝的是胡來彥臨死前親手寫的淳祐二年湖州溧陽縣知縣溫振道被栽贓讒諂一案,天子為其追封諡號,厚葬之,黔州服勞役的家人也十足無罪赦免,由朝廷為之安排寓所,鋪設後路。
宜陽附身到她耳畔,如以往那般,隻是聲音冇了昔日的靈動滑頭,很衰弱,衰頹,她道:“你記取,除了我,敢動你一根手指頭的人,都得死。”
“……在你眼裡,我是如許的人?”
婢女捏動手巾,為了難:“殿下,您的傷……”
宜陽倚在床邊,陸禾睡夢中的呢喃之語涓滴不差地聽進了耳裡,即便隻是隻言片語,全然無從測度她究竟夢見了甚麼,可夢裡是她,她甚是心對勁足,臉上笑出了朵花。
她的麵前,胡來彥躺在一片血泊中,雙眼暴睜,右手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末端深深冇入宜陽的腹中。
掐著宜陽雪頸的雙手猛地發力,細嫩白淨的脖子垂垂漲紅,青筋透露。
宜陽為她擦了額頭,轉而為她擦拭烏黑的脖頸,全然忘我,更忘了本身也是一身虛汗。
“太醫可說了她何時能醒?”
“徒弟,真是對不住了,我手腳慢。”
天子心疼女兒,不捨得罵了,哈腰將她抱回榻上,一摸額頭,燒得滾燙,召了太病院醫正來問,隻說約莫是在茂州傳染的風寒還未好透辟,病上加傷而至。
她統管之下的玄衛軍風鬆散,作戰英勇,平素練兵佈陣也個個卯足了乾勁,恐怕屈居人後。
因而自食其果,絞著鐵絲的長鞭鞭屍一千,全部臉孔全非後又暴屍三日,扔在荒郊野嶺,餓了好幾天的野狼放出,頃刻間啃咬得一乾二淨。
門簾經人撩開,孱羸纖細的少年提著滿滿一桶水一瘸一拐地出去,放下了水桶,腳步一軟,幾乎當場顛仆。
“多虧池大人機靈,右侍郎死得蹊蹺,原是胡來彥這廝與他分贓不均!陸大人手握證據不敢張揚,在京中又無甚依托,幸而殿下遠在茂州還體貼此事,隻是到底無需親身趕來,令此等奸佞之臣狗急跳牆誤傷了殿下。”
營帳彆傳來一陣喧鬨腳步聲——
少年身子顯而易見的僵了僵,不說話。
“殿下……”
正快刀切菜的女子聞聲動靜,停下行動,忙扶著那少年坐在木凳上,又向劉徒弟接著道:“我以往做過菜,做的卻都是些精美小菜,這會兒手忙腳亂也還是誤了事,實在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