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陰沉沉的，廳內未曾掌燈，舜鈺背光而坐，難瞧明臉龐，不過他方纔在門邊，是見過他真容的，但是猶勝那小優伶嬌色。

舜鈺突覺心口萬箭穿過，她想去端麵前的茶盞吃，手卻抖顫個不住。

秦硯宏有些鄙薄他覬覦旁人之物，實丟自個顏麵，忽而眸子子一轉，拉他衣袖親熱說：“海爺家裡希奇寶貝頗多，一個戔戔玉扳指，還不在他眼裡，況隻是借玩幾日，有何難的，我去幫你討！隻是.......”他話鋒一轉：“隻是節後，族裡教義塾的先生開課，阿誰老舉子脾氣多古怪，到時怕是要查我功課，你幫我製篇八股文如何？議題是四書中那句：《孟子.離婁上》中說‘不以端方，不能成周遭。’”

少刻，秦硯宏離席解手，待完事出來，冇走幾步，卻見舜鈺等在遊廊處，一怔上前問：“表弟但是要解手？再往前就是。”

二人複又歸座，席上人已去了太半，原是至次間開一桌兒，抹牌擲骰豪賭去了。

魏勳倒是笑了，接話過：“問他現也無空理你，陪哥哥吃了這盅酒，我講與你聽。”

周海一顆心正撲在小玉倌身上，聽得問，眼也不抬，隻鼻息處“嗯”了聲。

“那算啥！”王延讚酒已吃的半醉，插話出去：“聽我父親說，周海同他老子那日乾了件缺德事，把田家五女人給糟蹋了，那女人性子可烈，一下子撞柱死了，後聽當日在場的錦衣衛傳，好好的美人，頭骨裂個大洞穴，鮮血濺噴一床，忒是悚目。”

“表哥可否幫我說個情？”舜鈺朝他拱手作揖，說的直截了當。

秦硯宏忙笑著打圓場：“今但是十五，好好的喜慶日，說這些倒黴話實在敗興，隻怪那田家五女人生得太仙顏，讓人把持不住，她要醜些，不就無這些事了麼？”

舜鈺原還想他要提多怪誕的前提，卻本來是做文章，心一鬆，終有了淡淡笑容：“一言為定。”

“都疇昔五年了，你們還跟娘們似的在嚼舌根。”周海瞪眼過來，臉紅脖子粗的分辯：“那田家高低，歸正老是要死的，你們管她如何個死法！再聽你們見人就說，都抓起來定罪。”

丟下簡短一句，她攥緊掌心中光滑潤厚的物件，朝後推開雲紋交椅，微頜首告彆。

她大哥田舜吉中了探花，入翰林院編修那日，父親將此傳家之寶送於大哥佩帶，警訓他於宦海當中，定要戒酒色，德自清，性溫潤，品剛正。

她略站站，前路愈發昏黃一團，而身後更無退路，正待邁出門檻，忽聽優伶聲模糊斷斷傳來：“俺那邊有落紅滿地胭脂冷，休孤負了這良辰美景.......隻未語淚先流，眼中流血，心內已成灰......！”

走至廳門處，丫環打起簾子，外頭已是傍晚暮色。

秦硯宏笑著答允，又交耳兩句，才複轉回舜鈺身邊，將墨玉扳指給她，並將周海的話也一併帶到。

她閉了閉眼，再展開，神采已是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