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暗忖怎會給了這很多?實在不消劉氏提點,她也知孫氏是隻“笑麵虎”,而大老爺秦良亦不如他的名字這般賢德。
一抹愴然襲湧心頭,她再不忍睹,繞廊過院沿來路而返。
忽見幼年時同大哥親手栽下的大梅樹一株,已結了青梅子,累累敬愛。
雖曆經人掠火劫,風雨浸禮,可細觀下來,大到飛簷翹角,掛落隔扇,小到雕花漆色,修光揩油,還是難掩昔日瑰麗之工。
秦興忙道:“這不乾三爺的事,是主子瞧小爺邊幅不俗,必是文曲星下凡來,內心歡樂的很,嘴上一時冇了閂子。”
頓了頓持續道:“傳聞年後回家去了,過了腐敗再上來。”
昂首問肖嬤嬤:“我傳聞府裡另有個李姓的嬤嬤,原是三表哥的乳母,怎這裡收支的,倒未曾見到她?”
半晌才命秦興和梅遜在斷牆口兒處等著,她獨自撥拉著雜草往裡走。
再往深處瞧,模糊能瞅到一點灰白迷濛的影子,像是屋樓院閣的懸山頂,孤零零翹在那邊。
舜鈺這才帶著他倆至二門處,乘上馬車興沖沖出府而去。
“彼蒼白日,朗朗乾坤,我們又未曾做甚麼負苦衷,有何心懼的?”舜鈺讓車伕調轉神馳西,看一眼秦興:“你若怕,就自個先去籠雨胡劃一著我們。”
舜鈺下了馬車,麵前青磚老牆傾圮半麵,朝裡望公然雜草已高至腰處,長得密密的,連陽光都難照出去。
這廢宅子裡怎會有人穿行?但是自個目炫!沈澤棠暗驚奇,閉閉雙眸,待展開細看。
沈澤棠正在此逗留,年前破貪墨大案,天子賜賞,他便要了這處宅子。
但見大街上車水馬龍,斑斕滿街。
冷靜的立足會兒,忽聽身後起了一聲感喟,綿綿幽長。
舜鈺不笑了,抿著唇不說話。
人跡漸稀鬆,隻聽車輪在青石板路上軲轤軲轤的碾壓,街道兩邊的椿樹已碗口抱粗,有幾棵被燒去大半冠葉,這幾年疇昔,樹乾焦黑的陳跡還是較著,足見那日火勢之旺。
她的臉上,俄然暴露一抹說不出的苦楚酸楚之色。
世人掩著嘴又笑一回。
實在這園中並不但要舜鈺一人。
秦興撓撓頭忙道:“小爺莫怪我不肯帶你去,那邊有處被火燒過犯事官員的宅子,現在是斷壁殘垣,遍處雜草從生,整日裡陰沉清幽的很,至了晚間聽聞裡有哭聲,淒慘痛慘的嚇人。平常百姓都繞著路走,小爺何必湊那熱烈。”
這田府宅子亦是他親為,集南園北院大成。
舜鈺怦怦心跳,驚轉頭急看,那裡有甚麼人蹤,倒是從草叢裡竄出隻雲雀來,箭般直上雲霄去了。
雖與工部左侍郎田啟輝同朝為官,卻無同僚之誼,各居兩處,田啟輝滿門抄斬時,他還在雲南幫助昊王平蠻夷兵變。
秦興深作揖後笑道:“小爺有所不知,這京師之地,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天子在此定都,分彆五城,擺列坊巷,衚衕縱橫,各城俱有秋色。如果要購筆墨紙硯,定是去正陽門裡,順老城牆往東過崇文門大街,再沿長安街行可至翰林院,中間有個雨籠衚衕,二裡長,兩米見寬,開了數十家鋪子,專賣文房四寶及各種冊本、名家文章等,因常有翰林官員幫襯,東西都是實誠的,隻是稍比旁處代價要高些。小爺如果想節流,我倒還曉得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