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忙說無事,拉過舜鈺先容他倆認得。
舜鈺看了會,扯傅衡衣袖,低問那對伉儷是誰。
舜鈺吃得飽了,得閒四周暗掃一圈,學官還大多臉生,祭酒宋沐、司業吳溥未曾在,倒瞧著典薄李青田是個左手拿筷的,文籍方鬆問廚婆子討了一碟糟鵝掌,也冇幾個,他吃的珍惜,幾盞酒落肚,那原就是圓胖臉,愈發紅滾滾的。
舜鈺不看不知,一看心驀地縮緊,那雙手的五指根根腫脹,蜷曲夾筷更顯鼓粗,有精密的裂口及凍瘡繃開,小婦人蹙眉。
不知何時,郝天祿走近跟前,同傅衡笑著說話,小婦人溫眉紮眼尾隨他身後,把手埋冇在袖籠裡。
投井下石的是鄔勇,同王桂一個齋舍,身材瘦如猴,似一向都很餓,自個碗盤早吃的潔淨,還在打旁人的主張,這盤裡搶一筷,那碗裡偷一勺,滿臉涎笑惡棍。
舜鈺鬆口氣,邊量起菜色,除滿碗冒尖的粳米飯外,一盤八寶豆腐,一盤乾筍煨火肉,一碟炒碧綠瓢兒菜,並一碗酸辣湯。
又尋了會張步岩,不曉得坐在那裡,或已吃完走人不定,視野恰落在不遠一對伉儷處,小婦人素衣麻裙,髮髻僅插枚雕薔薇花的銀簪子,隻用湯泡了飯一碗,揀著瓢兒菜吃,即便去夾肉菜,也是挑進夫君的碗內。而她夫君,正自顧自的大口扒飯,大口嚼菜,吃得風聲水起。
傅衡順她指的方向瞧去,語帶羨慕道:“那監生名喚郝天祿,字予貴,明三月春闈同我一道科舉,是個有才學的,得宋大人賞識,誇他湛深經術,製藝清真雅正,是進士落第的熱點人選。”頓一下,輕說:“你瞧他娘子的手......!”
宿世在太子府裡,曾從井中打撈起一具臉孔恍惚的女屍,舜鈺躲在山石後,目不轉睛地盯著粗役將女屍抬上板車,覆蓋上白布,要從小門運出府去,他們行走的極快,便會顛簸,就見一隻胳臂悄悄垂蕩下板車沿兒,與這小婦人的手,一色的青白暗澹。
還不待她說話,就聽得一聲感喟傳來,含無窮悵惘:“這新退學的少年哪知愁滋味,再過十天半月你且再看他。”
“你不是不餓不肯來麼?”傅衡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輕笑:“卻本來是怕走路,想躲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