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辛夷並子期兩姊妹才挑簾下車。
世人拜過寺中所供諸佛,便於一處僻靜小院內安息。未幾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和尚,拍門傳話道:“正巧本日賢弘法師於小寺內講經傳道,主持師父差小僧特來相問,諸位施主可去一聽。”
邵長韞一見此人,唇角反倒蕩起一絲清嘲笑意,緩緩說道:“江勇,能說動張靖替你傳信,想亦是費了很多口舌。”
邵長韞跨步入內,身後禪門隨之緩緩封閉,斬剪其間獨一的一絲日光。
“敝人熙攘凡塵俗世者,法師寡慾清心畸人矣。恐是道分歧不相為謀,長輩不敢叨擾,就此告彆。”邵長韞眸光微凝,回身便要拜彆。
現在且說邵長韞一行車馬行至天普山前,早有兩個知客僧在山腳下合手相候。一個胖頭圓臉,一個長臉猴腮。皆披著一身舊僧袍,俱是慈眉善目。
謝嵩聞言,手中所撚佛珠倏然一頓,眉眼餳澀意惶惑,且憶舊年戲語:有子當如邵文叔。
待世人、車馬逶迤行至山腳之下,果見一側草棚上麵停了幾乘竹椅小轎,上挑著輕紗薄帳。
待世人行進廟門內,早有主持淨明法師身披金襴法衣,帶著幾位師父於路旁合手相迎。諸人忙止了肩輿,邵長韞緊行幾步,上前見禮道:“信官並家內諸人叨擾法師了。”
馬車尚未停妥,前麵幾架青布小車上已連續下來幾人,恭謹立於車馬兩側聽差。那胖頭和尚見車上所載奴秀士數浩繁,不由為莫非:“小寺雖說處所尚大,可本日正值月朔日,香眾雲集,隻恐諸位施主起行不便。”
那小和尚誦了一句佛號,引著邵長韞一起今後山去了。待轉過層層翠竹,行至一處埋冇禪房前,那小和尚便不見了蹤跡。隻一個白髮婆娑的瘦骨白叟,自房中迎了出來。
暗中瞬時覿麵撲來,邵長韞微微眯眼,藉著微小的燭火四下打量,便見禪室深處似有人影輕晃。邵長韞徐行上前,便見一個垂暮老者跏趺坐於蒲團之上,一身老舊僧袍。一副苦行之僧的打扮,隻不過未曾剃度罷了。
邵長韞遠遠見了,便翻身上馬,恭謹迎了上去,世人相互廝見過,且敘了兩句官話。
謝嵩唇角索索顫抖,聲澀語咽地叫道:“平淵,暫請留步。”
沈辛夷讓她唬了一跳,駭然道:“你這猴兒,佛爺腳下也不得寂靜。”
邵長韞喚了張靖上前問話,著他安排隨行上山之人。諸位女主子的貼身丫環必是隨行,自不消說。除外,張靖又彆的點了兩個手腳敏捷的婆子,並四個聰明的小子隨行。其他下人皆打發到方纔那和尚所說的院內待命。
胖頭和尚伸手相請,帶路道:“前麵山腳處業已備下竹椅小轎,諸位施主且隨我來。”
邵長韞立於其間,知本身此行所帶人數浩繁,這幾乘小轎於此,無異於精衛填海。遂點頭道:“梵刹寂靜,不敢過分叨擾師父。隻不過家內、小女並幾個近身主子上山進香,其他散眾俱是候於此處。”
“施主何必如此計算。”謝嵩幽幽說道。
邵長韞笑而不語,隨江勇步至一處禪室門前。江勇抬手重叩門扉,恭謹說道:“主子,定國公已到。”
“虛雲法師若果能斬斷俗世塵緣,就不會書帖相邀,小侄本日亦不會在此。”邵長韞冷哼一聲,勾唇笑道。
老者緩緩低首,手中佛珠於指尖飛速滾過,卻終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