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說的是誰？”張靖迷惑道。

“許是夏衡那邊有信了。”張靖粗聲應了一句，疾步上前，解下信鴿腿間的小巧信筒，將白鴿鎖於一旁的鴿籠當中。

“若成朱陳事，求存不得生。這是她最後的示警了。”邵長韞暗歎一聲，細語解釋了一番。輕顫的眼睫之下濃霧頓生。他手持銀針挑了燭火，火苗輕搖漸次敞亮起來。

“鴿哉，哥也。”邵長韞幽幽長歎一聲，聲音漸低漸悄，慨歎道。“哥亡魂歸鬼域路，望鄉亭前飲忘川。她這是隱喻相告，約我於城外長亭相見。”

邵長韞側目微凝，麵上異色頓現，聲音卻仍舊安靜無波道：“這倒希奇了，且拿來我瞧瞧，說不定是哪位高朋下的拜帖呢。”

張靖窺了邵長韞一眼，見他無甚神采，遂急言道：“爺，現在這戰帖已下，事關存亡，您好歹拿個章程出來。”

邵長韞喉間恍惚地笑了兩聲，順手從張靖手中抽出紙條。他兩指一撚，緩緩地將紙條撚成一個頎長紙卷遞與了張靖，腔調微澀道：“張叔，如許你應是認得了吧。”

張靖抬首看向邵長韞，笑道：“喲，這是哪家小子寫的鬼玩意，連個名都未曾署。”

邵長韞雙眸微餳，眉間凝起一抹追思之色。不過轉眼之間，卻又隨風消逝而逝。邵長韞正色翻身上馬，徐行上前立於亭外，斂衽拱手為禮，輕聲道：“鄙人見過夫人……”

“爺是如何瞧出來的這紙條所屬何人的？”張靖心中疑雲重重，未曾體味邵長韞話中深意，遂不解道，“這紙條之上並無一絲明記，恕老奴癡頑，未能勘破此中玄機。”

“噓……”此人聽得邵長韞行走間帶起的輕微颯颯風聲，口中輕吐了一音，側身與邵長韞相對。

逾時，邵長韞圈馬出府，一起打馬疾行，直奔城外長亭而去。

張靖聞言，拈了拈紙卷，也不過是平常素箋上裁下來的，並無特彆之處。那紙條之上僅書了六字，且筆跡草率，許是寫字之人恐叫旁人得了去，便決計改了筆跡。張靖將紙條翻來覆去的細瞧了兩遍，亦是一無所得，也不知邵長韞從那裡瞧出來的。

上回書說後宅靜平隱風雨，卻不知這前院業已浪打朱門、暗潮滾滾。現在且說這簷下鐵馬乍驚鳴，白翼攜信棲窗欞。

張靖喃喃出聲，幾次咀嚼著兩字，隻覺心中一道亮光倏然掠過。他老目圓睜，惶恐出聲道：“是她！竟然是她！”

邵長韞見她麵貌儘數隱於帽兜之下，一時也看不透她現在神情，隻得摸索道：“不知夫人本日暗喻相邀鄙人，所謂何事。”

邵長韞聞聲而起，推窗遠眺，恍若嫡仙地素白雪顏上掛著一抹閒澹輕笑，他緩緩開口問道：“張叔，是哪處來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