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夫世之愚學,皆不知治亂之情,讘?多誦先古之書,以亂當世之治。智慮不敷以避穽井之陷,又妄非有術之士。聽其言者危,用其計者亂;此亦愚之至大,而患之至甚者也。俱與有術之士,有談說之名,而實相去千萬也,此夫名同而實有異者也。夫世愚學之人比有術之士也,猶塏垤之比大陵也,其相去遠矣。而賢人者,審於是非之實,察於治亂之情也。故其治國也,正明法,陳酷刑,將以救羣生之亂,去天下之禍,使強不陵弱,眾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長,邊疆不侵,君臣相親,父子相保,而無滅亡係虜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不知,顧覺得暴。愚者固欲治而惡其以是治,皆惡危而喜其以是危者。何故知之?夫酷刑重罰者,民之所惡也,而國之以是治也。哀憐百姓,輕科罰者,民之所喜而國之以是危也。故聖報酬法國者,必逆於世,而順於品德。知之者,同於義而異於俗。弗知之者,異於義而同於俗。天下知之者少,則義非矣。
昔者吳起教楚悼王以楚國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眾,若此則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貧國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爵祿,絕滅百吏之祿秩,損不急之枝官,以奉選練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吳起枝解於楚。商君教秦孝公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燔詩書而明法律,塞私門之請而遂公家之勞,禁遊宦之民而顯耕戰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國以強大,八年而薨,商君車裂於秦。楚不消吳起而削亂,秦行商君法而強大,二子之言也已當矣,但是枝解吳起而車裂商君者何也?大臣苦法而細民惡治也。當今之世,大臣貪重,細民安亂,甚於秦、楚之俗,而人主無悼王、孝公之聽,則神通之士,安能蒙二子之危也而明己之神通哉。此世以是亂無霸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