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開端，蕉萃的眼睛裡泛著淚光，竇沅正立殿下，他看的清腐敗明，那是她。

天子連說兩聲可愛，肝火攻心，便嗽的不能止。竇沅邁前一步，再不忍了，便為天子順背，掌心觸著冕服龍鱗，隻覺燙的可駭。

竇沅去時,天子隻掌撐額,歪側龍椅上,懨懨的模樣似睡著了。陡聽得聲音,才微動了動,睜眼，又閉上……

天子……多孤單呀。

等了小半月，竇沅終究見到了天子。天子彷彿昨兒還在跟前，一夜之間，衰老很多。他仍居高位，於丹陛之上唱“免”……

“朕目今的確不能動外戚，現下還不是修剪枝葉的時候，朕需求衛青、需求霍去病，來守朕的江山。”

竇沅入鉤弋宮，隻覺淡淡香氣撲鼻而來，稍熏時，通體舒泰，因覺這宮室好生吸惹人，難怪天子曾流連忘返。

因見了鉤弋夫人，她未動時，趙婕妤已謁大禮，她忙道：“不敢當，趙婕妤請起。”

天子的聲音愈發哀痛。

絞絲燙金紋路吸了滾熱的淚，走金線的處所愈發燦金濃烈，直灼的人要睜不開眼。她覆手上去，悄悄地抹，想將眼淚拭去……

“阿沅,你來啦。”

竇沅久居長門不出，早不管事兒了，她得知此事乃因衛子夫已走投無路，拜帖求救求來了她長門這處兒……不幸一片慈母之心！

一朝又一朝，天子有清算不完的外戚。輪完了竇氏，遲早有一天要輪上風頭無兩的衛氏。

“那邊？”

竇沅輕一笑：“你彆笑話我，鉤弋夫人乃甘泉宮的仆人，陛下連甘泉宮都賞了你，舉掖庭，那個敢與鉤弋夫人爭聖眷？”她眉色輕轉：“話又說返來，陛下這是如何啦？連我都不見……”

竇沅撲了個空。

“博浪沙。”

她看過那口荷花塘子。

這便是現下風景無兩、寵冠後宮的鉤弋宮趙婕妤。

“阿沅，她……”他咂了咂舌，終究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她……塘子掘開了，今兒早的報信，桂宮那口塘子，被朕的親軍瀉了水。”天子凝神，正立她麵前，那樣高大的身影，直將她的氣勢全蓋壓疇昔。天子看著她的眼睛：“塘子底有玄關，裡通密道，阿沅，這是幾時的事？如何朕全不曉得呢？”

青白的發卻那麼奪人眼目，一絲一絲，旋起絞著，自旒珠下斜插/入，一眼望去，固然黃袍加身，亦能辨清確然是個老者了。

“阿沅，你……你瞞朕好苦！”

鉤弋夫人盛寵足可見。

合著她曉得？

“我們去桂宮逛逛。”

她人未到，鉤弋夫人卻先遣人來請了。

她便點頭：“稟陛下，這當時，妾並不知您在說些甚麼。”

“有甚動靜呢？”她悄悄淡淡一句話，便將那般的聖眷都奇妙袒護了疇昔，似不經意地：“我隻曉得，陛下離朝這幾月，去了那邊。”

竇沅道：“陛下目今毫不會動衛氏一門，又何必裝模作樣？死去的人瞧不見陛下的慚愧，而我……更不必陛下冒充阿諛。陛下若不忍動衛氏，那便不動。妾的話，有多少分量？”

她知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天子皆是在乎的。

天子，真的老了。

鉤弋夫人笑道：“有甚不敢當的？數算宮中，偏姐姐這‘外戚’過的好，旁人連麵聖的機會都未遇過哩！陛下愛與姐姐說話兒，這誰都曉得……”

該她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