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落花逐水流_第15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5)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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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事,”竇太後襬了擺手,“哀家再說會子……再說會子話。”天子因扶太皇太後坐起,攢金絲的繡枕立在身後,老太後歪歪靠著,天子攏了攏錦被:“您細心涼……”

蕊兒忙將手上烘暖的大毛氅子給阿嬌披上,這會子哪另有甚麼暖意?方纔在長樂宮暖爐上煨好的毛氅,早被森冷的北風透個冰冰冷!

“我的好主子!這會子還管顧甚麼冷不冷的?先貼著身罷,如許好的毛色,總能蓄點兒暖意……”邊說著,邊為阿嬌悄悄結好領子。阿嬌笑道:“急個甚麼勁兒,瞧你,恐怕本宮將那氅子剝下甩雪地裡去似的!”

“冇的胡叨叨甚麼!”楊對勁有些心虛,又怕阿嬌真去揣摩甚麼,便拔開了嗓子道:“陛下敬天敬地,冇的有這類肮臟東西出來叨擾?天子腳下,當真是亂來的?!今後,不準胡說了!倒要驚了娘娘——”因向阿嬌道:“娘娘莫擾,要真怕,我們抬了肩輦繞路走便是。”

阿嬌兀自入迷,雪絮子一點一點飄落在她身上,領子彎繞著幾簇,她也不拂,隻乾乾地讓那團紅色漸漸化掉。

這一小行人皆是笑了起來,阿嬌愛頑,本身在長門彆苑那邊頭束了點兒性子,脾氣斂了很多,這會兒纔打長樂宮出來,見著了頑童時候便陪在一起的老嬤嬤們,不免是又像回了疇昔,愛說愛笑的。開暢很多。

“娘娘不如上輦子,咱抬一下子,便到了。”楊對勁發起道。

竇太後冇管顧,自管自又說下去:“天子這一著棋走的好,你想保阿嬌,便先貶阿嬌——實在妙!若然,今後陳午與館陶再犯些甚麼事兒,都與嬌嬌無關嘍!”像是長長的感喟,從很遠很遠的處所穿透而來,漫過一道一道帷帳,直入天子心耳:“都與阿嬌無關——嘍——!”

天子唇眉微微動了動,驀地謁道:“皇祖母,您好生將養,朕宣太醫令陪侍。朕出來也好些時候了,宣室殿那案上積著的奏摺,又夠熬深更啦。……承明殿主位身子不大好,朕去瞧瞧。”

劉徹居榻側,仔諦聽老太後說話。過了一會兒,見老太後言語間稍有艱钜,便打斷:“皇祖母,您睡下罷,明兒再說事。您……切切保重身子!”

竇太後這一說,天子倒有些難堪。

阿嬌咯咯笑了起來:“怨得皇祖母每天叨叨編排我呢!這點子事,都疇昔多少年啦,鬨的個個宮人內監都曉得!”

竇太後醒將過來,見天子陪侍在側,便指氛圍罵道:“那館陶豬油蒙了心子!”正想再狠狠呲兩聲兒,誰想,喉間又是一陣急,她粗喘著氣兒連連嗽起來。

楊對勁尾隨前麵,不由道:“小婢子,給你家主子披個大氅喲,不聰明的!”

天子不免有些傷懷。

天子又謝,竇太後因說:“哀家乏了,天子起駕罷。”

天子有些惶急,正欲宣太醫令,卻被竇太後攔下:“天子,甭叫人,我們祖孫倆好好兒說會子話,”老太後短促地閉眼,頓了頓,方纔氣說上話兒,“這眼兒一閉,腿一蹬,哀家……哀家就該去地宮尋先皇他們父子啦!煌煌一世,倒也這麼疇昔了……”

楊對勁正要再勸,阿嬌長長歎一口氣,道:“楊長侍莫驚,本宮一點兒不怕。——小蕊兒不懂事呢,儘胡說。怎會是甚麼鬼怪?那是人呢——”她頓了頓,襯著螢螢燈光,神采愈顯煞白。眼睛裡彷彿落進了甚麼東西,那些亮光都圈進一汪淡淡的淚霧中,逐步黯下。她喃喃:“平常……我也曾這麼哭過。悲傷呢,人聲兒也變了調子。約莫不是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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